程荔月听到夏香椿这话有些震惊, 连忙问道:“怎么会这样?卢团长他是因为什么下放的?”
夏香椿继续小声道:“之前你们不是到我们那边巡演了吗?还上了报纸,这是我们文工团好久都没见到过的荣耀了。于是卢团长便想着能不能也创作出一版用管弦乐演奏的样板戏,到时候我们文工团说不定也能被制片厂邀请过去拍电影了, 巡演自然也不在话下。
后面团长他的确是创作出来了, 但是在创作过程中,为了找灵感,翻阅了不少外国音乐书籍, 然后就被举报了。
后来革委会搞了个突然袭击, 上门去搜的时候还真的搜出了不少外文书, 然后团长就被以安了个‘反动学术权威’的罪名, 要不是文工团里不少领到力保, 本来还要说是‘里通外国’呢, 然后就被下放到郊区农场改造了。
这些就是我知道的了,至于中间还有没有其它原因,我就不知道了。”
程荔月听到这些,实在是很为卢团长可惜,今年已经是一九七六年了,运动马上就要结束了,但是没有想到就在这最后的节骨眼上, 卢团长居然被下放了, 这也有够倒霉的。
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想, 卢团长或许也并不是那么倒霉。
还有不到一年运动就结束了,第二年就开始着手平反了,比起那些在运动一开始就被下放将近十年,吃了许多苦, 等着黎明到来甚至是已经等得快要绝望的人来说, 卢团长已经算是幸运的了, 只需要熬过一年,就可以看见曙光,然后很快就可以平反了。
想到这里,程荔月松了一口气。之前去S省的时候,卢团长很是照顾她了,所以她这会儿自然也是希望卢团长可以好好的。
根据她之前在S省的时候跟卢团长的短暂相处来看,卢团长的性子还是很豁达的,并不是那种经受不住丁点挫折的人,想必这一年对于卢团长来说应该是很快就可以熬过去了。
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学生,能做的也不多,只能写封信去安慰一番了,在信里隐晦地给卢团长打气,告诉他坚持住,黎明很快就可以到来的。
这个时候在农场改造的人还是可以收到外面家属寄过来的信的,只不过会被农场负责人先检查一番,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会交到在农场改造的人手里。
程荔月鼓励卢团长坚持住,等待着黎明的到来这样的话也是丁点不出格的,不少人都是这样安慰在农场或者是乡下改造的亲朋好友的,已经算是烂大街了。
只不过这样的话语再怎么普遍,但是对于正处农场或者是下乡改造的人来说,都是一份支持他们继续坚持下去的力量。
很多从运动一开始就被下放改造将近十年的人,就是凭借着一股坚信着当下的日子会结束,黎明马上就会到来,国家肯定不会放弃他们的信念才能坚持到最后的。
唉,转念想一想,其实这件事情卢团长本身也是有一定责任的,这也有点怪他行事不谨慎了。
早在运动开始的那一年,就有不少外文书籍被烧毁了,要是哪家私藏外文书籍被发现了,绝对是没有好下场的。所以就算有些人家舍不得把费心搜集来的各种外文书籍烧掉,但也是会找一个完全的地方藏起来的,绝对不会被外人发现的。
程荔月她自己就是学小提琴的,不管是当时在少年宫培训还是现在在音乐学院上学,他们用的各种教材全都是在党代表和工宣队监督下编纂的教材,练习曲也都是根据中国民歌还有样板戏改编的,没有哪个老师敢公然教授外国音乐或者是使用外国教材。
就连盛老这样的大佬,平时也是很谨慎的,上课时候虽然从不照本宣科按照现有的教材来,但是给学生授课的时候随口说出的各种内容,也都是不出格,绝对不会被人抓住把柄的。
而卢团长他为了创作翻阅外国书籍,着实是有些大意了,不过程荔月猜卢团长应该不会那么愚蠢到在外面公然翻阅外国书籍,被举报应该也是出了内贼,肯定是熟识的人。
只不过这些程荔月现在也不得而知,就是不知道夏香椿知不知道了。
想到这,程荔月也就直接问了,道:“那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卢团长的吗?”
夏香椿摇头道:“团里有人猜是副团长,毕竟卢团长被下放了,副团长就成了团长了,也有人说不是,我也是这么想的,因为之前跟卢团长关系很好的常指挥跟现在的团长关系很不错,很支持现在的团长工作,他们后面好像还一起去看望卢团长呢。”
夏香椿作为S省文工团的人都不知道具体的内情,程荔月这个外人这会儿自然是在这想破天也不会想出结果的。
最后她自己也不为难自己了,把这事先放下了,大不了等年后去文工团那边练琴的时候,私底下问一问熊团长,熊团长他跟S省文工团那边打过不少交道,对这事的内情应该是清楚一点的。
只不过不管到时候内情如何,现在卢团长被下放都是不争的事实,卢团长对乐团还是比较负责的,这次要不是想着为乐团巡演而创作,也不会出这么一档子事情来,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