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宝钏强忍着眼泪,哽咽道:“爹,您受苦了”。
王允把女儿拉到了一棵大树下,王宝钏把手里的包袱递给父亲的同时,借着大树的遮挡,飞快地把衣服的对襟处一根线给扯断了,王宝钏从对襟处拿出了一卷银票。
王宝钏迅速地打开包袱,把那卷银票塞到了一件衣服夹层里。
王宝钏一边看着四周一边系紧了包袱,王宝钏把包袱重新递给父亲,悄声道:“爹,记住那个夹层,银票在里面,爹,别不舍得花钱,到了岭南多打点,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,只要爹好好的,就有再回到长安的可能”。
王允看着自己的三女儿,感慨万千,这孩子这几个月简直换了个人一样,懂事、知理,做事不再像以前一样任性和执拗,
家里现在突遭变故,她就像个男儿一样站了起来。
王允看着三女儿道:“爹现在明白了,你让你娘这几个月做的事情是在未雨绸缪。宝钏,你庶弟庶妹都小,你大姐二姐又出嫁了,你母亲遇事又没有主见,家里就靠你了”。
“爹,您放心,咱们王家散不了”,
王宝钏说完扑通一声跪在地上,以头触地:“爹,您一路多保重,在岭南若有了难事,缺银子了,要捎信回来,女儿会想办法给爹捎过去的,家里您不用担心,有母亲在,有女儿在”。
王宝钏给父亲叩了三个头。
不远处,相府的人,王夫人在前,所有的人都面向王允跪了下去:“老爷,多保重”,他们都以头触地。
王允红着眼眶把王宝钏扶了起来:“起来,孩子,走吧,父亲一定好好活着,你们也多保重,父亲再也护不住你了,以后你万事要当心”。
王允又对着王夫人他们抬手道:“都起来,都起来”,他挨个看着自己的夫人和孩子们,满眼都是不舍和内疚。
王宝钏又走到了几个差人面前,扑通一下跪了下去:“几位大哥,请一路上多多关照我父亲,宝钏谢谢几位大哥了,以后有机会一定厚报”,王宝钏对着几个差人以头触地。
王允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,他的这位三女儿向来都是心高气傲的,她从来不给任何人低头说小话,今天为了他,当众给差人下跪,王允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扎了一刀一样疼。
还是那个年纪大的差人对王宝钏道:“三小姐不必行此大礼,快起来吧,我等这一路会好好对待王大人的”。
王宝钏依然跪在几个差人面前:“几位大哥,我父乃两朝丞相,门生故吏遍及朝野,如今,皇帝一时震怒,发配了我父,我父今年刚满五十,说不定哪天,皇帝气消了,再招我父还朝,那时候,王宝钏一定上几位大哥的府上好好酬谢,绝不食言”。
王宝钏这话软中有硬,她在警告几个差人,路上如果虐待了自己的父亲,一旦王允重新起复,王家一定会找后账。
几位差人就很注意地看着王宝钏,这个三小姐胆量不小,王家落魄至此了,她还敢暗中威胁官差?
只是他们又仔细品味了王宝钏的话,确实有一定的道理,这个王丞相在朝中树大根深的,真说不定哪天又起复了。
加上王宝钏给他们那些首饰,那些够他们这几个人几年的俸银了,于是他们就让王宝钏放心,他们这一路一定好好对待王大人。
站在一边的王允再也忍不住,他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,从来都是他护着女儿,护着家人,如今却是女儿在护着他了。
王宝钏不知道的是,她来之前,已经有人悄悄给几个差人塞了不少银子了,让他们一路上好好照顾王允,别虐待他,那两人是王允的门生。
几个差人带着王允几人上路了,王宝钏扶着已经哭成泪人的母亲目送着父亲渐走渐远,直到看不到人影了,王宝钏才重新把幼弟背了起来。
弟弟用两只小手紧紧搂着三姐的脖子,他很乖巧,刚才几个大人都哭得泣不成声,他没有跟着大哭,而是紧紧拉着娘的衣襟,紧盯着父亲,他很害怕,可是三姐背起了他,他忽然就不怕了,他觉得只要有三姐在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天擦黑的时候,相府的二十多人赶到了长安城外三十里外的庄子上,这里有一处两进的院子。
冯姨娘打量着院子,小声问王宝钏:“三小姐,这是谁家的庄子?”
王宝钏道:“是咱们家的,这是王家的祭田,还有一些田产,咱们这些人以后吃饭穿衣是不成问题的,只是以后花银子方面,大家手头会紧一些,不过,我会想办法的”。
这个庄子是前后两进的院子,是王宝钏在两个月前和母亲让来福悄悄置办起来的,当时还买了不少田地。
朝廷官员一旦获罪,他们的房屋、商铺、田产等所有家产都是要被朝廷查抄没收的,唯独家族祭祀用的田产和祠堂是不在查抄之列的,这些祭祀用的田产、农庄就是王宝钏准备的后路。
王宝钏当时觉得父亲可能会被罢官免职,会被赶回家,这个祭田就是王家的退路,纵然家产被查抄,这里也能保证一家子衣食无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