铜镜里模糊的人影当即被一片血红的泥泞掩盖,长荷等人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,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,纷纷看到对方眼中的惧意。
一片死寂过后,翩竹戏谑的声音响起,“杀了长镜,下一个是不是轮到我了?”
她的语气轻飘飘的,话中论着自己的生死,却全然不当回事,继续说道:“我这样被你们关着真没意思,反正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,杀了我,就不会有人说出去了。”
闻言,君以行轻斥道:“好了,你不要再说这些话了。”
“你给我闭嘴。”翩竹冷瞥他一眼,随即冷嘲热讽道:“亏你还是景凝的师兄,居然帮着一个怪物对付她?”
君以行蹲下来平视着她,试图跟她解释:“我大哥他不是怪物……”
“是,他是你大哥,但他不是陈观殊。”翩竹打断他的话,不怒反笑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陈观殊这个身份是他抢来的!”
“至于怎么抢来的?”翩竹指着陈观殊,意味深长地冷笑,“就得问问你这位好大哥了。”
“抢了陈观殊的身份,拿着景凝的神力,不费吹灰之力便登上了神君之位,如今又处心积虑地接近她,你可叫我大开眼界。”
铜镜外的四人不由面面相觑,回味了半晌,震惊之余夹杂一丝难以置信。
一片阴影从头顶上罩下来,四人猛然大惊,不由自主地低呼出声,长荷下意识想中断桐镜的偷听术,可是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景凝姐姐——”
听得小狐狸惊喜的语气,其余三人回首定睛一看,铜镜竟不知不觉地落入一只素白的手中。
景凝目色淡然地扫了镜面一眼,随手将铜镜抛入长荷怀里,“放心吧,他们听不到。”
当日一别,加上她的死讯,长荷心中五味杂陈,心中背负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感,连说话都慢了半拍,“你…怎么会在这里?”
“你们不是想逃出去吗?”景凝转身落座,往后一靠,挑了挑眉。“外面的人我已经替你们解决掉了。”
六一怔然,“你怎么知道?难道你刚刚就在外面?”
景凝坦然道:“是啊,数月不见,你们见到我似乎一点都不高兴。”
“高兴高兴。”小狐狸异常兴奋,迫不及待问道,“那你是不是把流照君给揍了一顿?”
景凝笑而不语。
她尚未清醒的那段时间,孔善溪曾经悄悄潜入蓬莱仙岛,在那片海上搜寻了不下三遍,始终不见唐意的下落。
从南虞岛出来之后,景凝抓住行宫外耀武扬威的流照君,在她的严刑逼供下,流照君瑟瑟发抖地如实交代。
“当时她被我的手下,”他说到一半连忙改口,“天兵们的指挥权全在善瘟神手里,他们得到的命令就是要杀掉跟你有关系的人。对付这种永生的骷髅人,就要将她的骨灰分别埋在不同的地方,再加以恶灵镇压……”
无形之中把责任推卸到善瘟神身上,毕竟善瘟神已死的事众人皆知,终究是死无对证了。
话音戛然而止,流照君惨叫一声,眼珠子凸了出来,下一刻便跪了下来。
景凝拿捏着他的元神,五指微微收紧,元神很快便四分五裂,透明的碎片落到地上,未过片刻又汇聚到一起,重新长出流照君的模样。
“回去向你主子通风报信吧,就说我来了。”
流照君呆滞的目光逐渐有了光芒。
……
唐棣像是大梦初醒,他急切地抓住景凝的手,“你那么厉害,你一定能算到我二哥的下落对不对?”
可景凝的回答却叫他如坠深渊。
“我并非无所不能。”她不紧不慢地抽回手,“顾弥尔和曲棂的下落,我也不清楚。”
唐棣难以接受,不甘心道:“那你去城外看看我二哥失踪的地方,一定可以看出点什么。”
方才他在陈观殊等人面前的失控并非演戏,只是不想给大家添麻烦罢了。
景凝睨着欲言又止的六一,目含希冀,她顿了顿,不动声色移开视线,“看过了,阵法早已被人破坏。”
闻言,兄弟俩顿时大失所望,并未注意到她的语气已经不如从前那般熟络。
景凝陡然起身,与长荷擦身而过,留下一句话,“过来,我有话跟你说。”
隔着一扇门,二人单独说话,面对景凝淡然的目光,长荷难免有些紧张。
“你的族人已经离开南虞岛了。”
他冷不防一怔,意外之余脱口而出,“你原谅他们了?”
景凝扯了扯唇角,懒洋洋地掀起眼皮,“不是我放的。他们卷走岛上的东西,我亏损了不少。”
长荷谨言慎行,“那,你是找我还钱的?”
“还钱就不必了。”景凝唇边扬起一抹玩味的笑,“我比较想知道,你跟你的族人有什么样深切的感情?”
长荷忽然哑口无言。
老族长收养在身边的孤儿数不胜数,他只是其中一个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