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霄殿坐落于瑶池后方,秦后不在,此时的宫殿里却多了一位不速之客。
“如何,帝君可考虑清楚了?”
元幼安肆无忌惮地占领了内寝的宝座,侧眼瞥着隐忍不发的周伯恭,口气狂妄。
“反正我那位好兄弟已经死了,再给我安排一个神职,应该难不倒帝君吧。”
“如果我不小心曝光了帝君的秘密,到时候可不是一个神职就能挽回的。”
自从脱离翩竹的魔爪之后,恶瘟神便费尽心思吞噬元幼安的灵魂。
不过这人着实愚蠢,他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,元幼安就把翩竹留给他的保命符给丢了。
那符咒是景凝所绘,是专门克制恶瘟神的。
没了符,元幼安任由他拿捏,恶瘟神顺理成章地融入他的身体里,掌控着元幼安,最后成为了元幼安。
他被囚禁在南虞岛多年,再加上分裂出善瘟神,很是虚弱。
元幼安想出了一个办法,以活人为食。他找到了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,拥有鲛人泪的方净宵。于是他利用叶殊延迫切复仇的心态,吞噬了闻柳的修为。
后来他察觉到景凝的存在,只能落荒而逃。
当景凝的死讯传得轰轰烈烈时,元幼安是幸灾乐祸的。可是他没高兴多久,转头又被人亲手逮住了。
他被迫陪景凝演了一场戏,表面上吸引那群蠢神的注意力,然而实际上压根就不清楚这场戏的目的何在。
元幼安亲眼目睹同胞兄弟借壳脱身后,他内心的不甘就此被牵引出来,泛滥成灾。
能够看透一个人的,永远都是同类。
善瘟神或许不知道,但元幼安却十分清楚,哪怕周伯恭伪装得再厉害,元幼安还是在他身上闻到了熟悉的味道。
“上神界之前,我是万万都想不到,高高在上的帝君居然是野神出身,而且还是与我同出一脉的瘟神。”
“就是不知道,帝君究竟是从善亦或从恶?”
周伯恭端坐在书案前,捏着毛笔的手指逐渐泛白,他的眼底泛着一层冷意,轻飘飘地从元幼安身上略过。
“你凭空冒出来,不由分说便要我给你安排神职,众神恐怕不能信服。”
“嗯?”元幼安托腮看他,饶有意味地说道:“以帝君的能力,给我伪造一份神籍、登记在册,应该没什么问题吧?”
“我知道帝君看我不顺眼。不过,知道这个秘密可不止我。至于那位是谁,想必您心里头一清二楚。”
闻言,周伯恭眉头一蹙,似乎想到了什么事,顿时如鲠在喉。
从百年前被谢景凝打击过一次后,他方才得知对方并未死绝,暗中不断给她使绊子,从源头上抹黑她的存在。
这样,即使谢景凝曝光他的秘密,世人只会当作谣言罢了。
目光回到元幼安身上,周伯恭微微眯了眼睛,眸底划过一丝晦暗不明,面上却无可奈何道:“好吧,我会尽快给你找个合适的官职。”
……
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殿外一闪而过,不料被人抓了个正着。
景凝笑眯眯地捏着散百的领子,挑眉道:“又见面了,这具皮囊不错,就是比我给你选得差了点。”
散百心头一寒。此人未免太可怕,竟不费吹灰之力就识破了自己的伪装。又听她的语气急转直下,“我辛辛苦苦给你选的身体,你居然轻而易举地毁掉了?”
“你……你究竟想干什么?”
景凝漫不经心地给他整了整袖子,低声一笑,“算了,看你这么可怜,我就不跟你计较了。”
“对了。你恐怕有所不知,周伯恭藏在云霄殿里的那位神秘人物,就是你的好兄弟。”
散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,心下一阵恼火,压根顾不上景凝的挑拨离间。
“以周伯恭的性格,他一定忍受不了元幼安的肆无忌惮和威胁,”她靠近散百的耳畔,轻声说道:“不用多久,元幼安会被打下界,有可能剩下最后一口气。你到时候只要及时保住他的命,我就放过你。”
散百愣了一下,竖起防备看着她。
这个诱惑实在太大,以他眼下的处境,确实很难拒绝。然而,唯一的顾虑是这番话的可信度。
“他背叛了你,你为何还要我救他?”
“你们两人之间,无可辩驳的是,他比你更优秀。你一直都想脱离我的掌控,我选择他,你应该很高兴才是。”
这番话里的贬低,如果放在以往,散百定会不可遏制地愤怒。但是此时他却觉得十分幸运。
散百试探性问道:“如果我不答应呢?”
景凝懒洋洋地抱着双臂,不答反问,“那你说呢?”
沉默片刻,她忽然抓住散百的手臂,紧接着纵身跃起,措手不及间,倏然窜入云霄殿内。
隔着一张书案,面前是周伯恭那张阴郁的脸。散百的心几乎要从胸膛蹦出来,四目相对的那一刻,他的呼吸微微一窒,瞳孔猛地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