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白瞳似乎正在慢慢涣散,死死盯着君以行那张焕然一新的面孔。
待翩竹冲破突围赶过来时,当即愣住,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,好久才吐出一句话。
“你到底……是谁?”
君以行登时回神,惊慌失措地捂住脸,可惜为时已晚。
昔年里的一段记忆浮现脑海,翩竹心乱如麻,不由得生出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:“江逾白……你是江逾白!”
江逾白何等人也?
当今帝君的父亲,亦是千年前的战神周昭宣。当时他的手下有五位得力助手,江逾白就是其中之一,可以说他就是初任长镜神君。按理说,他应该死在当年永庄城那场灭城之灾里,可如今,为何会出现在这里?
不对,究竟是谁把他从城中救出来?又帮他伪装成另外一个人,以君以行的身份活在世上。
翩竹从容撕下袖子,丢给他,沉稳叮嘱:“你先把脸遮住。我们回去再做打算。”
不明所以的尸潮一窝蜂涌上前,景凝挥手之间便将他们甩了老远,瞧这模样似是寻回了理智,她慢慢捡起匕首。
翩竹眼疾手快地捉住她的手腕,猝不及防被烫到,收手低呼:“你要干什么?”
景凝默默捏碎了匕首,抬眸凝视君以行片刻,不答反问:“你知道我是谁吗?”
君以行垂首不语。
“罢了。”她喟然长叹,神色释然:“其实他们早就死在永庄城那战役里了,近千年的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,即使你还活着,那也回不去了。”
景凝站起身,挺直脊背,郑重地向他颔首:“我最后一次叫你师兄了。能光明正大地活在神界的眼皮子底下,实属不易,祝你好运。”
翩竹急道:“你要去哪里?”
景凝望了她一眼,没有说话。
此时,尸潮翻涌,却不再对翩竹二人发起进攻,更非听景凝的命令,而是犹如傀儡一般,庞大的队伍集中向东北方向涌去。
本来宁愿当缩头乌龟的君以行,不得不抬起头观望着这一切,惊道:“这又是被谁控制了?”
“往这个方向去,会到达哪个地方?例如令人闻风丧胆的永庄城。”
听景凝发问,君以行踌躇着回答:“一路往东北方向,没有什么出名的地方,要说有,那也绝对不可能。”
哪知二人看也不看他,翩竹声调轻微地吐出三个字:“五云里。”
君以行一口否决:“不可能。”
五云里是通往上仙津的入口,而上仙津则是凡间通往神界的唯一通道,更是第一道关卡。这些尸潮一旦真的去往上仙津,那将会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。再者,尸群之中无非就是死尸和活尸,他们只擅长杀戮,完全没有正常人的思考能力,怎么可能轻易闯入神秘的五云里?
君以行铮铮有声地分析着,二人听而不闻,景凝不慌不忙抢过话头,声音甚至盖过了他,“这死尸之中,有少数人生前得了瘟疫。”
翩竹拧眉,忽地想起一件事,问道:“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?”
景凝轻声:“长镜。”
“把这些东西引出来的人,也是他?”
“是他。”
说到这里,二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端量着君以行,后者一脸莫名其妙,直言道:“喂。你们瞪我也没用,我真的不是什么江逾白,更不记得什么过去。”
一语言毕,二人若无其事地转头。
目及他那张脸,实在是诸多疑点,翩竹语重心长地叮嘱景凝:“我记得你说过,五百年曾救了陈观殊,可他又是怎么救了千年前本应死在永庄城的江逾白?”
“我觉得他这个人,不能尽信。”
最后一句乃是重中之重。
话说着,前方不远处出现一个模糊的身影,等对方一走近,身形逐渐清晰,君以行二话不说飞奔上前喊大哥,脸上蒙着的布,看起来颇有几分滑稽。
静默片刻,陈观殊思索着开口:“抱歉,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。”
景凝心如止水,感受到了指尖传来的力度,侧了侧头,半是安抚地动了动手,作为回应,翩竹这才安定下来。
“其实我不欠你什么,五百年前我救活你,为了逃脱神界的追杀,我把全部神力都给了你。而你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,真的挺厉害的,谢谢你帮我隐瞒身份。”
言外之意全是在撇清关系。
陈观殊试图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眷恋的痕迹,可是没有,完全没有。心头像拴了块石头似的直沉下去,他勉强地笑了笑:“不必客气。其实……”
一句从天而降的“崇宁神君”打断了他的话,人未到声先至。
曲棂匆匆而来,拱手道:“有一位自称善瘟神的男人闯入五云里,入上仙津向帝君投诚,为自己请战神之位,去除瘟疫。”
“善瘟神?”君以行惊呼,险些吹飞了那块布,连忙捂住眼睛以下部位,压低声音:“传闻中这位野神是以天地邪念为食,都几百年不出现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