片刻的死寂,实在承受不住景凝死亡般的注视,唐棣讪讪道:“要不,我去求我大哥重新给你画?”
长荷打圆场:“没事没事,可以晒干继续用的。”
景凝单刀直入:“你们这么怕我,那老头跟你们说了什么?”
二人心头一惊,如临大敌,以为露出破绽,却丝毫不形于色。慢吞吞道:“他……他说你……”
“说我杀人不眨眼。”景凝倚着栏杆,神色耐人寻味,笑了,道:“捡吧,我看着你们。”
没有办法,二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捡,眼下时间犹如度日如年,以为景凝肯放过他们了,谁知她把银蝶召出来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。
不料六一居然屁颠屁颠地把陈观殊拉来,两三下就把纸人弄干了,长荷捧着纸人如数奉还,拉着二人匆匆逃离现场。
景凝冷哼一声,收回银蝶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二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听六一得意洋洋道:“我刚刚把另一张符也给烧了,混到茶里给大哥喝了。”
二人惊了,问道:“你怎么做到的?”
六一不以为然:“很简单,我装作闯了大祸的样子去请罪,骗大哥先把茶给喝了,然后跟他说你们不小心得罪了大嫂,她很生气。结果他二话不说就出手了。哈哈,我聪明吧。”
“……呵呵,聪明聪明。”
到了饭点,大家下楼用饭,分坐两桌。长荷三人自告奋勇地去给天随子送饭,实则他们扔下托盘后便跑了,躲在后院的马厩里交头接耳,商量着如何下手。
“……你疯了!这种主意你也想得出来?住同一间房,他们要是清醒后不把人家店拆了才怪。”
“你不要胡说好不好。我写的是崇宁神君醉酒后误入景凝的房间,然后就这样那样,景凝一气之下甩了他一巴掌,气冲冲地独自离开,崇宁神君后悔极了,便驾马去追。”
“你真是话本看多了。你知不知道?景凝跟翩竹住同一间房。”
“好吧。另想办法。”
长荷咬着笔灵机一动,道:“不如这样。我们……”
“等等,我记得景凝还没有换上新的纸人,我们写了也没用。”
“啊……”
“你们干什么?”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们吓得魂不守舍,长荷连忙借唐棣身体一挡,慌慌张张地藏起笔和签条。
公仪潇潇狐疑地盯着三人,道:“我盯你们很久了,鬼鬼祟祟的在干什么?”见他们结结巴巴、手足无措,断定他们有鬼,扬言要去告诉景凝。
话落,三人一跃而起,一人抓手一人抓脚,还有一人捂住她的嘴,拖到角落里。可小狐狸哪里是沉得住气的,啊呜一口咬住六一的手,急不可待地大喊救命。
六一痛得龇牙咧嘴,禁不住大叫,被人及时捂住口鼻。下一刻唐棣神色痛苦,不知是哭是笑,咬牙切齿道:“他的叶子在挠我痒痒。”
长荷一边劝架一边留意是否有人靠近,两边顾及不暇,场面一时乱作一团。
一个尖锐的笑声若隐若现,四人登时一窒,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,说话的声音随之传来。
“……大哥,我们今晚动手吧。”
“那群人一看面和心不和,我们趁他们不注意,在食物里下药,在房里点上迷香。到时候嘿嘿。”
四人瞪大了眼睛,指手划脚地比划着让谁去通风报信,不妙的是把人给惊动了。四人一路跑一路叫救命,那两妖穷追不舍,径直把四人追入另一座山里。
一声惨叫响彻天际,似乎感应到了什么,景凝忽然一惊,若无其事地穿过大堂,期间与翩竹对视了一眼,不待她有所回应便出了客栈。走过一条小道,来到一片绿油油的草地。
她抬头望天,一盏灯笼落了下来,上面写的是先前千霜交给她的生辰八字。只是,那方岳重的魂魄并不在此地,追魂灯为何会落下来?难不成是被人打落下来的?
不对,这灯是不会轻易被人看到的。除非……景凝神色微沉,反而是勾唇笑了。不慌不忙地结了一个手印将追魂灯再度升空,任由它吹走。
良久,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,一位身着神官服的女子款款而来。其实神官之中,每一位神官的服饰都不一样,由最低一级的仙官至最高一级的神君,只有更奢靡华丽。服饰所对应的正是神职。
而眼前这一位,景凝猜出来了。道:“听闻负责观测天象的是曲棂神官,真是巧了。不知,你取我的追魂灯做什么?”
她有一双清澈的凤眼,本是端庄矜持的清冷之姿,微微一笑后增添几分亲近之意。道:“南虞山主闻名遐迩,闻名不如见面,居然是一位绝世佳人。失礼了。截下山主的追魂灯非我所愿,只是,我有要事相求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再加上她的语气轻柔,很难不令人心生好感。
“闻名遐迩谈不上。”景凝低低地笑,道:“应该是臭名昭著吧。不过,连神界的神官都来找我,倒是奇了。我记得,大部分天神应该都很嫌恶我这种歪门邪道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