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人间的地图上,南虞岛是不存在的。
此岛地处极阴,四面环海,挥之不去的迷雾,常年不见天日,迫使外来人员根本无法锁定这座岛的位置和方向,哪怕是神界也未必能做到。
岛上还有各种阵法和障眼法,多方因素,让南虞岛成为避世避祸的绝佳之地。
而长荷早在一年前就上岛了。当时他是怀有目的接近景凝的,因为一双镜片恢复了景凝的视力,但是却是翩竹提出带他的建议。这座岛很多人趋之若鹜,连他的族人也是一样,想将这座岛占为己有,与他里应外合。结果出乎意料,景凝根本就是故意为之,所有成功登岛的东溟人都成为瓮中之鳖,任人宰割。
“你还记得我们进岛之前,在山脚下的小茶店听到的话吗?”
“记得。天原帝君娶母为后。”
“……”这熊孩子真是,该记的不记,不该记的反而记住了。长荷抹汗道:“你以后别说这种杀头话了。我说的是五百年一次的厄运降临。”
六一一知半解:“什么意思?会死吗?”
长荷道:“厄运这种东西,换种说法,叫禁术。一般而言的禁术,是禁止任何人学习且使用的。但厄运不一样,它比世上任何禁术都厉害,更具杀伤力,一不小心带的就是毁灭性的灾祸。”
六一道:“既然是明言禁止的东西,为什么还要把这种东西拿出来?”
问题直接又简单,是因为提出问题的人单纯,可是答案远远比它复杂。长荷道:“道理是简明扼要的,可人心却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。就算再纯粹的事物,如果遇到了险恶的人心,事情的结局将会走向穷途末路、不可收拾。”
六一恍然大悟状:“我明白了。比如刚刚发生的事,我不知道树爷爷跟你有什么矛盾,它把你困在树上是错的,我为了救你下来是对的,我用斧头去砍它是错的。但这是一件完整的事,究竟是对还是错?”
长荷点点头,眉头一皱,觉得有点凌乱,还来不及思考是哪里不对劲时,又听到他兴奋的语气:“一件对的事抵消一次错误。这么说的话,吓唬我的人,我是不是可以同样吓唬回去啊?我想想看,上岛之后我遇到的事……”
“……”长荷被说得一愣一愣的,登时哑口无言,无言以对。瞧他打算秋后算账的样子,蓄力毫不留情一巴掌呼到他的后脑勺。
“越说越离谱。我在跟你讲……讲厄运的事!”长荷努力将话头拉回正轨,“厄运落到动机不纯的人手里,那势必会酿成大祸。如若厄运降临,当然要选择一个逃命的地方,这时候,与世隔绝的南虞岛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。”
六一道:“阻止厄运降临不就行了吗?”
“哪有这么容易,你是不是傻?我是想告诉你……我要说什么来着?”一番话说得长荷口干舌燥,硬把自己整郁闷了。他道:“我真是有病才跟你讲这些有的没的。”
谁知六一接腔道:“你真的有病。我明明说的是风筝和我大哥来救我的事,谁要听你讲一些乱七八糟、我听不懂的事。”
长荷暴躁道:“我都说了此地与世隔绝,谁都找不到,谁也进不来。你!我不想跟傻子说话了。”
六一不甘下风,气呼呼地骂回去:“你才是傻子,你全家都是傻子!你说谁也进不来,那我们不是进来了吗?”
长荷怒道:“还不是因为景凝带我们进来的。你这么厉害,你现在出去试试啊!”
六一道:“去就去,你开门。”
彼时称兄道弟的两人,现在却势同水火。长荷正在气头上,撸起袖子说开就开。可是他忘了一件事,这门不是谁都能打开的。
长荷使尽吃奶的力气,大门纹丝不动。
六一捧腹大笑不止。
长荷气得脸红脖子粗。叉腰瞪人之余听到了一些不太愉快的动静,理智立时回笼,意识到不妙,马上朝着一侧的山脚跑去。
六一见状,以为他说话不算话,临阵脱逃,于是追了上去。一直爬到半山腰方才停下。
他看到长荷拨开一簇草丛,曲身爬了进去,随后跟上去。洞穴之内至多容纳三五人,长荷双腿跪着,上半身扒着墙,手指不停地抠着碎土,六一膝行上前,凝神一看,居然是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口,登时瞠目结舌。
长荷解释道:“虽然是翩竹带我上岛,有时候我跟她不太对付,意见不和,有小打小闹的,也有大打出手的。杀伤力大的时候会误伤岛民的房子,她监督着我把坍塌的墙一块一块地砌回去,我有时候受不了就想办法逃跑,无意间找到这里,这个洞口我凿了三四个月,后来被翩竹发现就不了了之了。”
倏地顿声。一股剑刃相交的杀气忽然穿进洞口,截断了长荷的几根头发,可见使剑之人的狠戾。
透过洞口望出去,一阵刀光剑影,只能依稀辨出一个熟悉的身影,身着黑色斗篷。对方足有十几二十人,戴着面具,杀气腾腾。六一心头一紧,不由自主地为身陷险境的景凝担惊受怕。
外头海浪汹涌,几乎听不清他们在说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