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完澡,借了室友的吹风机吹头发。
蔻斯汀的玫瑰护发精油被暖风吹得零散,弥漫出一小片的香雾,笼罩在我纷飞的发丝上,记忆忽远,关于过往的部分都涌上心头。
果然,气味是最难骗人的。
上一次闻到玫瑰味的蔻斯汀,还是在夜未央民宿。下铺的南方姐姐洗完澡,坐在那里和我唠嗑,空气里充盈着甜甜的玫瑰味。于是乎,我们就聊了很多关于玫瑰背后的故事。
诚如王国维所言“一切景语皆情语”,如果赏花的人都已经不在,那也只能是,“可惜明年花更好,知与谁同"了。
那次在民宿待了两天,发生了很多细微的事情我现在能记得的也只是寥寥几件,却正是那时的我读不懂如今却无法不唏嘘的或许的小事。毕竟,没有发生在我们自己身上的,再重大的事情,也都可以被轻描淡写一言带过。
跨年夜的房间很难订,一位来江面试的中年阿姨因为个人原因没有订上夜未央,并被平台扣除了3块钱的手续费。时至今日,我仍可以清晰记得,那时算不得拥挤的八人间定价33元一晚,客窗则是25元,但早已被另一位姐姐长期预定,许是无法忽略我盈溢的渴望,那位姐姐把飘窗借给我半个小时去俯视光谷闪烁的霓虹。
接着上文,我刚好戴着买一送一的针织帽顶风回家,民宿老板老彭接过我顺手买的蛋挞听,叮嘱我不要偷偷给蛋花(他养的猫)喂食后,转头继续和阿姨讲道理。
因为在他努力解决住宿问题后,阿姨还试图让他退还平台自发收取的手续费。最后,在大家都出来劝解却依旧无用的情况下,我偷偷给阿姨转了3块钱,这场闹剧才得以收场。事后老彭自然是批评我了。
我忘不了当我躺倒在床板上的时候,阿姨踮脚问的那句“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”,好像有些事情忽然就明了了。以至于后来,当她从行李箱里掏出吹风机企图吹干潮湿的鞋子时,说出似是自言却又仿佛告诫我的那句“等你以后,就会明白生活的不易了”,我只能听见我加速的心跳和无处宣泄的唏嘘。
每年持续输送百万毕业生的江市,是不会让外来者挤出一席之地的。所以,阿姨第二天就走了,在一个本该很热闹的元旦,心灰意冷地离开了这里。也因此躲过一场无妄之灾。
再次出门前,老夏拿完食材外卖准备去厨房做饭,路过我的时候随口问了句要不要一起吃。我以为大家都不认识,就开玩笑地应了一句“好呀”,没承想他们会接一句“七点开饭,早点回来”。
漫无目的地在西班牙风情街走了一圈,药店门口的小黑板上写着大大的“今日板蓝根已到货”。
我吹着冷风和妈妈打电话,说自己可能有点感冒,我有点害怕。那时的我们都没想到,后来无数的家庭的支离破碎。
超市橱窗里摆着的五颜六色的罐装酒很诱人,挑来挑去,还是买了罐青梅酒。对此我的解释是,“欲买桂花同载酒的后半句是,终不似少年游,我不喜欢这个寓意。还是青梅煮酒论英雄更适合我们”。
付完款就接到老彭的电话了,他催我回家吃饭。注意,在这里,他用的是“回家”。那晚的饭菜很丰盛,有红烧武昌鱼,土豆牛腩,醋溜土豆丝,回锅肉以及一道离我很远,远到我不想动筷的菜。饭桌上,除了老彭和老夏,还有那个在卫生间抽烟的姐姐,像是把自己当作反面教材,在我夸她很酷时,她半开玩笑地和我说“你可不要学我啊”。
觥筹往来间,大家讲了很多故事,却也不忘给我夹菜并提醒我不要贪杯,其实,我也就喝了两小口。最后的最后,老彭撵我下楼和大家一起迎新,自己则张罗大家收拾残局刷锅刷碗。大屏幕最后几秒倒计时,上百人齐喊“321”时,大概都没能料到半个月后的发问。
故事的最后,答案是这个世界会好。但答应等我再回江市,依旧会收留我,给我做鱼的他们,都已经离开了那里。夜未央的记忆,也终止于那之后。做过民宿的,亦或是,生活在那里的每个人,应该都明白,那时的日子。
再见,老彭:再见,夜未央:再见,光谷:以及,再见,江市。这一切,都只能存在于记忆里了。但我奢望,不久以后,我们还会重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