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清辞只要想想那个有些胆小又怕黑的小家伙,独自生活在陌生的国家,身边都是说着鸟语的外国人,还被信任的保姆绑架,就觉得心头窝着一团怒火。
“所以,为什么呢”前所未有的愤怒,沈清辞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男人。
“当时他明明想要留下来的,为什么一定要带走他,带走了还不管不顾的把他扔在那里”当时季白墨是不愿意离开的,是柳施眉一定要带走他,沈清辞甚至还帮着劝了,现在想想沈清辞都后悔。
“我们也…”
“我们也没想到的,我不知道…”
“不知道…”季白笙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。或者说,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开口。
记忆回到十年前
那时季白墨刚刚去M国,母亲要照顾父亲,他害怕弟弟不能适应,每周都会抽空去家里陪着。但课业过于繁重,他每次来来回回都很疲惫,小小的孩子定定的看着他说:
“哥哥不用管我了,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可以照顾自己的,还有詹妮弗阿姨陪着我呢”穿着衬衫背带裤的小男孩,笑得见牙不见眼,还不忘踮起脚尖高举着手比划着,像是他已经是一个大人一样。
“那我们墨白可以自己睡觉吗,不会害怕吗?”他问。
“我可以的,我已经是个大孩子了”小男孩拍了拍自己的胸脯。
再然后就是小家伙被救出来,冷冷的看着他说:
“哥哥,你们来晚了呢”
“你们去晚了”记忆中男孩的声音,混杂着耳边响起的女声,季白笙推着轮椅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。
去餐厅的距离还有一段,沈清辞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那边的场景。女人笑得开心,和身旁的林绾说着什么,手里还搀扶着男人,小心的帮男人拉开椅子,然后扶着男人坐了下来,还不忘把男人的拐杖放在一边。
“对于季伯父来说,她是一个陪他战胜病魔的好妻子;对于你来说,她是一个慈爱的母亲;对于外人来说,她是一个爽朗大气的成功女人”
“只有白墨,她既不是一个成功的母亲,也不是一个好脾气的长辈。你们其他人,甚至连一个父亲和兄长的义务都没有尽到”沈清辞不想理会身后的男人是什么表情,她一字一句的说着,语气没有任何起伏,却让人一听就知道她在生气。
沈清辞转动轮椅,面朝季白笙“所以,也不要想着他会对你们倾注多深的感情,有多深的挂念”
“毕竟,有来才有回不是吗?”
沈清辞从来不觉得什么无私奉献的自我牺牲有多么高尚!现在不是那时风雨飘摇的动荡年代,在现如今这个无比现实的社会,有付出有回报才是事实。
不管是友情、爱情、亲情,都需要双方相互的付出。
在沈清辞眼里没有人会一味付出不求回报,最起码她不是,就算她以后真的有了孩子,那孩子起码也得给她养老送终不是吗?她不是那种只知道付出的人,在她看来,双方关系的维护,就在于一来一回,你来我往彼此相互维系才能长久下去。
“你们在他最需要你们的时候没有在他身边,那么你们就失去了他的需要,既然都不是必需的人了,那也就没有必要欺骗对方了不是吗”季白墨现在明摆着是想要脱离季家,虽然还会因为柳姨的话不舒服。
“所以我们晚了是吗,晚去一步救他,也晚了参与进他接下来的生活里”季白笙看着眼前神色冷淡面若冰霜的女人,他还是第一次见沈清辞这副模样,往常笑意盈满温和有礼的女人,身上好像都竖起了尖刺。
连一个外人知道这些事都对他这样,那亲身遭遇了这一切的季白墨呢?小男孩幼时受到家人的忽视、亲近之人的背叛,被囚禁了一个月之久,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和刺激!
尽管季白墨没有说过一个字,季白笙想那段时间一定非常难熬。
但他不知道,哪怕曾经和现在的他想到了无数种可能,等到日后他真的知道了季白墨那一个月的非人折磨,他依旧会痛苦不堪、追悔莫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