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人之间这种同行的节奏,在这条缀满星光的长街上,只延续了十多米。皆因这没征兆的飘起了雨,像牛毛似的从天上飘下来,顾之亭用伸出手,又抬起头来,才确定下来的确是下雨了。
婕希亚却一点没察觉到天气的变幻,依旧作之前的陶醉模样,像是孩子第一次与某些事物相见时一样,即便再大人的眼中,那一切只是乏味世事中普通的点缀之物。
“下雨了,我们打个车吧。”顾之亭快步上前,向婕希亚说道。
婕希亚听到顾之亭的声音,像顾之亭那样伸出手,又抬头看了看。确定下这一事实之后,婕希亚垂着手带着几分失落的站在原地。
“雨虽然不大,但是万一感冒了。明天开学可该难受了。”顾之亭从婕希亚的神态中察觉了她的不舍,但是必须就可能的结果来向她解释。
“你稍等一下。”一抹喜色忽然在婕希亚的双眸中,闪耀起来,其中还有斑斓的星光。
“哎,你去哪儿。”顾之亭来不及仔细询问,婕希亚已经溜走了,像是一条鱼儿似的溜走了,在这星光、夜色、与细雨混合而成的海洋中。
婕希亚很快从路边的商店中又钻了出来,她重新跳入了这片汪洋之中,朝着顾之亭游过来。
“喏,你拿着。这样你就不会淋到雨了。”婕希亚原来是去买伞了,说着将手中已经撑开的透明雨伞塞到了顾之亭手中。
顾之亭没有料到她是去买伞了,待到反应过来,又将伞往婕希亚头上伸过去,婕希亚又推着伞柄,将伞向顾之亭那边推过去。
这把伞在二人之间,来来去去的两三个回合,直到婕希亚从伞下跳开了些,这场关于雨伞的使用拉锯战才停下来。
“你打着吧,我就想淋淋雨。”婕希亚背着手,倒退着劝说顾之亭,然后又转过身扑向身后的细雨之中。
顾之亭瞧婕希亚是铁了心想要淋淋雨,索性便不再拉扯,随了她。现在的雨也并未到非避不可的地步,要是待会儿大到一定程度了,再劝说她吧。
于是,二人又回到了方才的节奏,一前一后走在星光的长街上,只是这一次顾之亭有意将距离缩短了些,做着要是雨忽然变大,便能立即将婕希亚纳入伞中的打算。
丝丝细雨从斑斓的星光中穿过,像一根根针,轻轻的扎在地面上,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要是海里也有这样的小灯就好了。”婕希亚扑在斑斓的灯光中,忍不住感慨起来。
“海里?你怎么会想到这一点。”顾之亭透过伞再次看看上方的小彩灯,原本就错落斑斓的灯光,经过雨伞上附着的雨滴,落到顾之亭的眼中变得更加斑驳模糊起来了。
好像是一场来自远方的遥远的梦境,无法触摸,无法具象化的梦,但是又是在物质世界切实存在,——以一种特殊形式。
“因为在海底看不见星星,如果海里也有这样的小灯,那就可以把这一切当做星星。”
“想看星星抬头就可以了。”顾之亭用食指轻轻的指了指天空。
“天上的星星是人间的星星,不是海底的星星。住在海底的人,也该有一片属于他们的星空。”
“住在海底的人...”顾之亭重复着这几个词,陷入了片刻的思索,忽然想起什么似喊道:“金宝珍!”
“嗯?”
婕希亚几乎在听到这声突兀的呼喊时候,立即转过了身。
丝丝细雨在雨伞上方飘落,在夜色与星光的混合地带,被短暂的照亮,然后再从那里像流星一样,坠落在雨伞缀满了雨珠子曲面上。
新的珠子汇成,旧的珠子便一起从伞脊上,吧嗒吧嗒的落下。
婕希亚忍不住伸手去抓那些雨,像是要抓住那些寿命短暂的星星。但是,她不知道二人的距离,已经不像先前那样,近到没有缓冲的空间。
因此,婕希亚落下的手结实地打在雨伞的曲面上,将伞压了下来。雨伞下压的部分,被释放的压力推动着,向上弹去,所有的雨珠子也一起向上弹起。
雨伞像是幕布一样升起,出现在幕布后的是一片迷蒙而又灯光斑斓的夜色,从中浮现出一张沾着雨水,嵌着憧憬的熠熠生辉的动人脸庞,那是婕希亚的脸,带着被雨水惊动的双睫。
Never gonna make you cry(我永远不会让你哭)
Never gonna say goodbye(我永远不会和你告别)
Never gonna tell a lie and hurt you(我永远不会用谎言伤害你)
We’ve known each other for so long (我们相识已久)
(注歌名:《Never Gonna Give you up》Rick Astley)
这一刻,夜幕下的一切都停滞了。雨滴、灯光,行人,车流,还有伞中的顾之亭,和掀起的伞外的婕希亚。只有从街边商店传出歌声,兀自地在静止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