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姐不一块儿去吗?”林豆儿有些诧异,往日里,这位姐姐可是把自己看得十分紧的。
林苗儿脸上忽而漾起了一抹得意且惬意的笑,她微红着脸,细声道:“你与他们在一块儿,我放得心……方才吴大娘给了我一单小生意,能得五十个铜板的工钱呢!我得赶紧回房里做工去!”
林苗儿常替村里人做绣活,大多是没有钱的,但会给她匀出零星的一点小料。
一得闲,她就将这些小料做些小东西,拿去镇上卖。一个帕子五文钱,一个香囊八文钱。
这次竟有五十个铜板的收入,确实是大头!怪不得她这样开心。
不过,想来任务不会太轻松。
林豆儿立即点头应了下来。
很快,林豆儿来到了一座有着青砖瓦房的院子前,院子里不时响起阵阵木头拉锯声。
院外,一个身着藏青色粗布衣的少年,正在门口静静地站着。
村里除了村长家、福大爷家,就只有木匠李师傅家有这样气派的宅院了。
“就知道二哥在这儿听木头!”林豆儿快步窜到院外的少年身边,掏出绣着“武”字的香囊,递了过去。
“又是大妹做的吧。”林子武看着香囊的目光温柔又有些羡慕,他轻叹一声,“会手艺真好。”
“二哥,你既然这么想学木匠活,那就和爹娘说道说道,他们会同意的。”林豆儿劝道。
林子武一听,立时就急红了脸:“那怎行!爹一直想还了大伯二伯供他读书的钱,咱们家还要照顾大伯二伯家的地,我哪能花这钱和精力!”
“那二哥你常来听这些有何用呢?”
“家里人多,我远远看着也能学些,若家中需要打些简单的家具我就能做,还不花钱。”林子武想也没想就回道,语气听来倒是挺满足的。
唉,真是个实心眼。
不过家里那些家具打得倒是结实得很。
林豆儿知道,李师傅私下是问过二哥几次要不要跟来学的,还说可少收些拜师钱。
但林子武拒绝了。
外人大多觉得林子武是个冷清的少年,话少,也不会主动关心别人。
但林豆儿知道,自家二哥只是个性羞涩,不知表达罢了。
他有着最柔软的心肠和最细腻的心思。
林豆儿还想说两句,就见二哥冲自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。
院内锯木头的声音停下来了,紧接着李师傅就开始给他院内的徒弟们做讲解。
李师傅的讲解果然逻辑清晰,便是眼前无实物,林豆儿也能想象出来几分。
想来若得他指导,再勤加练习,学成必定会有不错手艺。
怪道八两银子的拜师费,附近村里想拜师的青年仍旧络绎不绝。
其实,林豆儿虽然不知道李师傅是如何想的,但他显然是默许了二哥这偷师行径的。
可惜一墙之隔,这个院外徒弟到底学不到精髓。
见二哥听得入神,林豆儿就不打扰了。
接下来该去找书呆子三哥了。
找他只有三个地儿,二伯家,福大爷家,学堂门口。
“你又在这里玩泥巴!”
听到声音,林子博先是吓了一跳,慌乱地捏住了手里的泥巴。
再抬头,见来人是自家小妹,紧张的面色才缓和了下来。
“小妹,你真是每次都能找着我。”欣慰的语气里又有几分说不出的失落。
林豆儿心中一滞。
***
四年前正月初的一个午后,林豆儿和书呆子三哥在屋里看老爹留的旧书时,有些不明白。
于是,他俩准备去找老爹问问,却无意中听到了爹娘一席唉声叹气的对话。
——“这雪从年前下到年后,但愿是瑞雪兆丰年。”
——“唉,是我不顶用,好容易邻村招长工,可我偏偏这时候染了风寒……”
——“谁没个三病两痛的,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了。”
——“我就是和读书一样瞎逞能,要肯听你的加件衣服,也不至于……”
——“胡说,你是祖父最钟意的学生,只是考运差了些。再者说,我倒是觉得没去做长工好,距离远,家里地还要你照料呢!”
——“唉,论天分,豆儿的聪慧远胜我当年,三个儿子中若有人能及她一半都能谋个仕途了……”
听得这番对话后,林子博垂头丧气了好久。
打那后他便认了一个理儿——
自己去学堂便是浪费钱。
像爹一样。
对此情形,林豆儿是心怀愧疚的。
老爹给孩子们都起过蒙。
头几岁,她没对这家上心。
前世,她算是个学习不错的文科生,林老爹教的那些入门的,她几乎不用学。
刚会说话,她大道理张口即来,风头瞬时就压过了兄姐四人,惊得老爹又喜又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