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雍回到库奇镇时,已是清晨。
天空透着鱼肚白,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,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,整座库奇小镇笼在薄薄的光辉下。
前殿
空旷的房间里,夏雍呆坐在上首的檀木椅,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凤篱的话。
“攻了近月余,也不过是占了一个库奇小镇,夏雍,你当真是毫无长进。”
“如此,倒不如带着你的兵滚回西夏,免得脏了东篱的土地。”
……
“凤篱,你千里迢迢前来就是为了劝朕退兵?”
夏雍轻声呢喃,俊朗的脸上划过一抹淡淡的忧伤。
——
“叩叩叩——”
一阵敲门声陡然响起,打断了夏雍的思路。
“父皇?”
门外响起夏岸之浑厚的声音,“父皇,可醒了?儿臣能进来吗?”
“进来吧!”夏雍调整了一下情绪,平静地开口。
“吱纽——”
随着一声响动,夏岸之推门而进,空旷的房间里透着些许寂静。
夏岸之抬眸看了看上首的君王,双手抱拳,恭敬地俯身行礼:“儿臣参见父皇!”
“起来吧!”夏雍看了夏岸之一眼,欲要再说些什么,但终是没有多言。
“昨日傍晚二弟已经送来了粮草,休整数日,便可再攻宣城。”
夏岸之察觉到夏雍的情绪不对,小心翼翼地说着,心底不禁暗自疑惑,究竟是什么事让夏雍如此惆怅,饶是努力保持镇静,但仔细察看却是能感受出夏雍情绪不对。
“攻宣城?”
夏雍语调上扬,轻笑一声,“凭你这一瘸一拐的腿?还是枫荻受了伤的胳膊?”
“传下去,退兵,启程,回西夏!”
夏雍淡漠的五官没有一丝表情,但一字一句却狠狠敲击在夏岸之的心上。
“父……”夏岸之的话还未说完,只听一道清亮的男子突然响起,“父皇,儿臣愿领兵攻打宣城。”
夏岸之循声抬眸,只见夏方舟一袭墨色华服,腰间配着一把长剑,刚毅的五官布满正气,迈着大字流星步气势昂扬地走来。
“儿臣参见父皇。”
夏方舟看都没看夏岸之一眼,俯身跪地,兀自恭敬地行礼,“父皇,儿臣愿领兵攻打宣城。”
“如今粮草充足,将士已然休整了几日,东篱军队定是放松了警惕,眼下正是攻城的最好时机。”
夏雍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夏方舟,眸色沉了沉。
如果昨晚夏雍没有去见凤篱,那今日他定会命夏方舟带兵进宫宣城,可如今凤篱出面了,他亦犹豫了。
夏雍听着夏方舟的话,沉默了良久,终是缓缓地开口:“传下去,退兵,启程,回西夏!”
“父皇……”
夏岸之与夏方舟异口同声,眼底满是不可置信。
“父皇,如今我们走到这一步属实不易,若是贸然退兵,日后我们西夏又该放如何自处?东篱国定会以为我们西夏是胆小怕事的鼠辈,届时我们西夏颜面何存?”
夏岸之不放弃,继续说道:“如今粮草充裕,将士们士气正盛,正是继续进攻的最好时机。”
一旁的夏方舟听着夏岸之的话表示赞同,赶忙附和道:“大哥言之有理,父皇,请三思呐!”
说话间,两人齐齐跪地,大有一种你若退兵,我便长跪不起的英雄气概。
夏雍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只觉得头疼。
他攻打东篱,不过是为了报复东篱相渊,在夏雍最初的计划里是,争取一个月的时间攻进东篱京城,他要亲自质问东篱相渊,他要亲手杀了东篱相渊,他要为她报仇。
上一次夏雍出使东篱,无数次想要杀死东篱相渊,但他一直记得那个约定,饶了东篱相渊一次又一次。
犹记得当年凤九卿跟随东篱相渊离开时笑颜如花的模样。
犹记得东篱相渊许下的承诺,
“夏兄,放心,我定护阿九一世周全。”
……
还记得夏雍最后一次见凤九卿,便是在三角石碑处,那时的凤九卿已经药石无医,凤篱驾着那辆粉色的马车,千里迢迢来接凤九卿回北疆。
东篱相渊紧随其后,饶是百般阻拦,却也没能留住凤九卿。
那时的凤九卿已经到了大限,但依旧笑颜如花,只轻轻说了一声,“阿渊,我们,缘尽了。”
随即便坐上了凤篱的马车。
夏雍欲要寻个借口将她留下,却是连个理由都不曾有。
那天过后,夏雍与东篱相渊便再也回不去了。
“东篱相渊,十年后,我定会踏平你的东篱大陆。”
夏雍留下一句狠厉的话,便扬长而去。
后来听说,凤篱带着凤九卿回了北疆,没有人知道凤篱将凤九卿的尸体葬在了何处,夏雍派过无数人去寻,然而,还未走进北疆,便都诡异死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