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凉如水。
陈文杏躺在蓝儿的房间安然地睡着,他的呼吸均匀,脸色红润。
蓝儿坐在床边看着这张脸,眼眶忍不住泛起了泪水,但泪并没有落下。
窗外有鸟叫声,一只蓝冠鸦挥动着翅膀停在窗边,用一双无情的眼睛看着房间内的一切,看着床上的蓝儿。
“冬夜夜寒觉夜长,沉吟久坐坐北堂。冰合井泉月入闺,金缸青凝照悲啼。金缸灭,啼转多。掩妾泪……一语不入意,从君万曲梁尘飞。”蓝儿低声吟诵道。
这是李白的《夜坐吟》本来歌咏的是男女之间的爱情,此刻从蓝儿的口中念出来却让人感觉无限的悲凉与痛苦。
蓝冠鸦挥动了一下翅膀,并发出一声鸣叫,鸣叫冷冽如霜。
陈文杏的眼皮轻轻地动了动,并没有醒来。
蓝儿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,匕首泛着森森寒光对着陈文杏的心脏。
她握匕首的手开始莫名的颤抖。
她赶紧用两只手握住匕首,然后紧紧地闭上了双眼,眼泪终于从眼角落下,“陈文杏,对不起!”
不字出口的时候匕首狠狠地刺下,起字出口的时候匕首却突兀地停住了,停在距离陈文杏身体一寸的地方。
因为她听到了陈文杏的声音,“没关系。”他开口说道,声音如梦中呓语。
蓝儿冲下了床,背对着陈文杏,她无法去面对他。
“蓝儿,我的酒里有迷药对吗?从走进香满楼喝的第一口酒开始。”陈文杏问道,语气很平静无喜无悲无怒无怨。
这平静的语气让蓝儿受不了,她情愿陈文杏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,甚至于,陈文杏出手将她杀死,她都愿意。可是这平静到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,让她的感觉到有一根针,一把刀,一根鞭子在狠狠地抽打着她的心。
女人的心思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的奇妙。
“难道,我在你的心里什么都不是吗?我都要杀你了,你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?”蓝儿想对陈文杏大声地喊出这句话,但她没有,她知道她不配,从她的口中只说出了一个字,“是。”
“我遇到你和小玥也不是偶然,而是你们早就知道我会从哪里经过,特意在哪里等着我。”陈文杏说道。
“是。”
“何三出现的本意并不是来找我要钱,而是催促你快点动手?”
“是。”
陈文杏从床上走了下来,走到蓝儿的身后,“我们一起走吧!”
“你说什么?”蓝儿惊呼道。
陈文杏说道:“他们让你来杀我,而你并没有将我杀死,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。所以,你和我一起走吧!”
当。
匕首掉在了地上。
蓝冠鸦挥动着翅膀离开了窗口。
“你自己走吧!我是绝不会和你走的。”蓝儿说道。
陈文杏说道:“他们会杀了你的。”
蓝儿嘴角露出笑容,无奈中夹杂着悲怆的笑容,道:“他们不会杀我,他们还需要我给他们赚钱。”
陈文杏哦了一声,说道:“看来并不是万椒让你来的,让你来的是香满楼的老板。”说罢,又开口问道:“蓝儿,他们给了你多少银子让你杀我?”
蓝儿问道:“你问这个做什么?”语气中带有愤怒,可这愤怒并不是对陈文杏,而是对她自己。
陈文杏说道:“我想知道。”
“一万两银子。”蓝儿说道。
陈文杏说道:“你知道我的命值多少钱吗?”
蓝儿说道:“肯定比一万两银子要多。”
陈文杏一字字说道:“三十万两黄金。”
蓝儿的手脚冰凉如雪,连说话的声音也变的冰冷,“你给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?”
陈文杏说道:“我就是让你知道他们的丑恶。”
蓝儿转身看向陈文杏,眼中的柔情还在,可语气中的冰冷,是陈文杏无论如何也不愿听到的,“你若是想杀我,就立刻将我杀了。你若不想杀我,就立刻离开香满楼。”
陈文杏离开了房间,离开了香满楼。
注定要离开,又何必继续纠缠。
繁星璀璨。
陈文杏坐在食福斋的屋顶,一口一口地喝着酒,偶尔抬头看向天空。
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,因为,刚才在香满楼是他长这么大遇到最危机,最凶险的时刻,他对蓝儿是完全信任的,信任到骨子里的那种,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蓝儿会出手杀自己,当他倏忽惊醒,看到蓝儿和她手中的匕首时,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就这样死在蓝儿的手里。
“朋友,屋顶很冷容易生病。”一个头戴斗笠的男人站在陈文杏的身旁说道。
陈文杏笑了笑,说道:“那你又为什么到屋顶上来?”
斗笠男抬起手中的酒壶,道:“与你一样,喝酒。”
陈文杏说道:“请坐。”
斗笠男坐下,举起酒壶喝了一口酒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