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钱大虎和董三走后,梦千夜看着桌上的银锭也有些茫然了,不由得思忖起来。
“通缉告示上画的也不怎么像啊,这边陲小镇,不该有人认识我吧……所以他们这是不是出去报信了?现在要不要跑呢?”
梦千夜环视一周,目光所及之处,原本偷偷打量他们的众人都默默低下了头,不敢对视。毕竟连秣陵阁的人都惧怕的主儿,不是他们惹得起的。
刚才还声称要靠智取捉凶徒的青年书生此刻把脸都埋到了桌子上,肉眼可见的打着抖,惹得对面的老者一脸嫌弃。
半盏茶的功夫过去,两人方才吃完离开。
见他二人走远,众人才敢大口喘气,顿时作鸟兽散。
二人又行了两个时辰,夜已渐深,梦千夜不由得犯了难,连夜赶路自己尚不成问题,然而如今带着如熙,却是不妥了。
恰逢路过一个村落,二人寻了一家农户借宿,住家是对老夫妻,五十来岁的样子,老丈的耳朵有些背,也不言语,都是老妇人做主。
“我们倒是有两间闲置屋子,不过寒舍简陋,我看姑娘着实不像穷苦人家的孩子……”老妇人打量着二人道。
“无妨,大婶。”梦如熙说道,“我跟阿哥青梅竹马,早已暗生情愫,奈何我爹娘嫌他家穷不同意,只好私奔……我们就借宿一宿,明早就走,如果爹爹的人找来,大婶您可千万别告诉他们……”
梦千夜有些惊讶,如熙说这话的时候情真意切,连脸颊都泛起了红晕,看的他自己都差点信了。
大婶见状也不再多言,领着二人进了屋,梦如熙摘下一副玉镯硬塞给了老妇人,跟她要了些干净的被褥给梦千夜铺上,便随老妇人进了里间。
经历了这许多,梦千夜着实累坏了,倒在炕上就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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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,深沉如墨,浓重的化不开。
忽然外面响起了“咕咕咕”的鸽子叫声,梦如熙悄悄打开窗子,一只白鸽竟飞落到她的肩膀上,只见她熟练的将鸽子腿上的信笺取下来,又从袖里拿出来另一个信笺绑上。
鸽子“扑棱棱”的飞走了,伴着一声轻叹,消失在了夜色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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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天将亮,两人拜别了老妇人,行至午后,便到了巫月山的山脚下。
忽见一青衣女子迎出,一身苗疆特有的配饰甚是显眼:“我是大巫祝座下大弟子盈观,大巫祝已恭候二位多时了,特让弟子下山相迎,二位请随我上山。”
二人诧异的对望了一眼便跟了上去。
沿着蜿蜒的小路一路往上,绿树成荫,花开似锦,鸟兽不惊,入眼尽是一片祥和景象,仿佛世外桃源一般,几乎让他们忘了此行的目的。
“到了,就在前面。”一个时辰后,盈观领着二人登上了山顶。
这一路上,他们绕过了无数机关陷阱、机巧阵法。
“若是没人相领,怕是自己也难得毫发无损的上山来。”梦千夜暗忖。
巫祝祠依山而建,同样是苗疆特有的吊脚楼,只是比一般的民居大了许多。树木环绕,层次错落有致,远远望去,倒像是建在树顶上。
祠门口有一个丈余高的神女像,她手执神杖伸向天空,望向遥远的东方。盈观颔首一拜,二人虽不明所以,但客随主便也照着做了。
入得祠,地上依旧是树木环绕,草木丛生,只余一条狭长的石子路。若不是前方的一座建筑,几乎不辨院里院外。
而那座建筑也不像是堆砌而成,倒像是从土窑里烧制出来的一般,一气呵成,然后丢到了这里。这建筑便是巫祝祠的正殿,名曰“天成”。
天成殿不过十余丈见方,座北朝南,呈长方形。殿内墙上十步一个的南荒特有的油烛,倒也将偌大的大殿照的通亮。
虽是与外面无异的土地,却平整无痕、一尘不染,殿内的器具也尽是最简单的木质与陶制品。唯独与这祠格格不入的,是祠的中央一扇巨大的素屏,几乎将祠南北一分为二。
“大巫祝,人已带到,盈观下去了。”盈观说罢便关门出去了。
屏风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,听到人来,她站起身,盈盈而出。
只见她身着紫色的流云纱衣,肩披着绸缎层层叠袖,黛眉微扬,朱唇点点,如从屏风上走出来一般。
梦千夜不禁一呆,大巫祝端庄秀丽,看起来竟不比自己大几岁。
大巫祝不禁莞尔一笑。
“这只是南荒的驻颜之术,”声音沉稳而中气十足,淡淡的笑意中竟有些许母仪天下的气势,“形容笑貌本就是浮华一场,若不是曾经年少无知,也不会留下这等笑料,不提也罢。”
“千夜倒是长大了,有了碧薰当年的影子。”大巫祝上前,捏了捏他的脸。
梦千夜也不敢动,只憨憨的笑着。毕竟她的身份和外貌的反差,让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。
“这就是如熙吧,当真如碧薰说的一样钟灵毓秀……”大巫祝的目光又落在梦千夜身后的梦如熙身