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烨深信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行事道理。
如今朱允炆三番五次想要至自己于死地，朱烨若是还能忍，那他就不是个男人了。
看着床上躺着的假朱烨，朱烨的目光愈发的深沉起来。
新仇旧恨，朱允炆，是你该偿还的时候了。
朱元璋感觉到了背后的视线，奇怪的看了一眼，但很快便收回了视线。
朱烨心中一惊，还以为朱元璋发现了什么。
将朱元璋并未追究的意思，才缓缓放下心来。
一直到深夜，朱元璋难掩一身的倦意，倚在了床边打起盹来。
朱烨站在床边，到底还是于心不忍，拿了营帐里的披风，上前披在了朱元璋的身上。
微微睁眼，朱元璋看向朱烨：“咋，心疼咱了？”
朱烨眸光微动，却没敢吭声。
“唉，你以为你那点心思，咱真的看不清不成。”
朱元璋清了清嗓子，坐直了身子，看向朱烨。
在朱元璋威严的目光下，朱烨就要跪下去。
“罢了，别在这做戏了。”
“之前是咱一时心急乱了心神，竟差点被你骗过去。”
朱元璋起身，意味深长的看着朱烨，那眼神，似乎穿透了朱烨脸上的人皮面具一般。
“爷爷。”
朱烨有些窘迫，他没想到朱元璋竟然这么快便发现了。
虽然他没打算长久的瞒下去，但是这么快被拆穿，他是没有想到的。
“咱能从万千人群中，认出你是咱大孙来。”
“难不成你站到咱面前，咱反而认不出来了吗。”
“你以为这张人皮，能糊弄住咱？”
朱元璋扯了扯朱烨脸上的面具，有些无奈的说道。
朱烨的用意，他刚才假寐的时候，便已经想明白了。
这孩子无非是要让自己看清楚，他和朱允炆之间，他这个老头子只能选一个。
朱元璋想通的时候，还是生气的。
可是曾毅身上的血迹，到底还是刺痛了他。
朱烨一直以来，都是那个步步退让的人。
哪怕朱允炆做的过分，朱烨也始终没有说朱允炆半句不是。
反倒是朱允炆欺人太甚，自始至终，一直都是朱允炆在逼着朱烨，逼到了现在。
朱元璋并没有因为朱烨的欺骗而生气，反而他庆幸还好躺在床上的人不是朱烨。
若真的是朱烨，他该如何是好。
所以，朱元璋即使发现了事实，也没有召回蒋瓛带去的那些锦衣卫。
因为他知道，在朱烨和朱允炆两人之间，他早晚是要作出抉择的。
“爷爷，对不起。”
朱烨心生愧疚，他知道，朱元璋现在和自己坦诚相见，是要告诉自己，他这次，站在自己的身边，没有再选择朱允炆。
“咱留着你弟弟，一来是希望看到你们兄弟和睦，互相扶持。”
“可是，到底还是不能如愿以偿。”
“皇家之间的斗争，不是你死便是我活，到底是咱奢望了。”
“二来，他到底是咱的亲孙儿，如今他父母双亡，就算他罪有应得，咱也舍不得。”
“可是，这次，也确实是你让咱看清楚了。”
“相较起骨肉情深，大明的天下才是重中之重。”
“把大明的江山放在他手中，显然不是妥善之举。”
“那么，为了护住咱们大明的江河，咱只能选择放弃允炆，选择你了。”
“雄英。”朱元璋说到这里，眼中的慈爱被坚定代替。
“今日，咱对允炆的惩罚，虽然是为了你，可你也要明白，无论允炆是生……还是死……”
“你都要为了今日的决定付出代价。”
朱烨看向朱元璋，第一次看到了如此不一样的朱元璋。
此时的朱元璋哪里还似刚才那个垂暮老人。
周身不容抗拒的威压倾斜而来，朱烨才恍然，自己的爷爷纵然平日里对自己再亲和。
可他真实的身份，也不容忽视。
这就是大明的洪武皇帝，是大明铁血杀伐，浴血称君的朱元璋。
朱烨突然意识到，自己一直以来，还是仍然把朱元璋的身份停留在自己印象中那个慈爱的老头身上。
他忽视了朱元璋身为一个帝王，从来看到的都只有利弊，而非情感。
而朱元璋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的感情用事。
今日朱允炆成了废棋，可朱元璋还偏偏要在报废朱允炆这颗废棋的同时，再将自己从新拉回旋涡。
如果朱允炆今日真的反抗到底，被锦衣卫所杀。
那么，储君这个身份，他朱烨将再也无法摆脱。
他让朱允炆付出了代价，可又何尝不是亲手给自己带上了枷锁。
朱元璋起身，知道朱烨明白自己的意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