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令姜就这么被皇帝扣在宫中,贺相山收到消息后心中便是一冷,看来,皇帝这遭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令姜与贺家了。
借着和亲之事,经西蕃人的手将令姜支开除去,留在郢都的贺家自然也难逃一劫,他们对此都心知肚明。
此举于他不算太过意外,毕竟神宫的一盘大棋被令姜打乱,实力早已不复往日,自刺客之事以来,皇帝他们的不满是愈发明显了。
如今,悬在头顶的那把刀剑终于要落下,他心中倒是有种“到底来了”之感。
对皇帝的为人,贺相山自是清楚的,因而入郢都来,贺家与令姜一面在朝堂与世家中站稳跟脚,一面则在暗中悄悄谋画,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皇帝翻脸不认人,他们也能有个退路。
皇帝既有了决断,当下再入宫求情,怕是无益。
他看着面前一脸肃容的裴攸与长梧子,侧身将他们请入书房,细细商议起来。
而郢都之中,萧令姜自请和亲西蕃一事,不过一日,已然传遍了大街小巷。
萧令姜听着传来的街巷消息,不由冷嗤一声:“这是怕我反悔,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将消息散了出去?”
“朝堂之上反应如何?”她垂眸,漫不经心地挑了挑面前的灯花。
贺峥回道:“今日上朝,皇帝向诸臣以及西蕃使臣正式宣布了此事。朝堂之上,袁掌司、周尚书及崔郎君等人力谏,道是公主有功,护得大周安稳,不宜和亲西蕃。”
“崔述?”萧令姜闻言挑眉。
袁不吝及周允为她说情,她并不意外。倒是崔述,她近来甚少见到他,只听说短短时间已然又升了一职。
依着崔家的地位和对朝堂形势的敏感,不可能不知晓皇帝此举意味着什么。素来明哲保身的崔氏,绝然不会牵扯到这档子事中,徒自招惹皇帝不满。更何况,先前的端王之事已让崔家平白受了一层风浪。
崔述是崔氏的继承人,说出来的话,往往代表着崔家立场。他此举,定然不是崔家所愿。
虽则皇帝此次势在必行,诸臣的力劝不过徒劳,然而无论如何,她到底是要承了他这份情。
贺峥见她略微蹙眉便又舒展了开来,继续道:“也有那见风使舵、落井下石的小人,只顾着奉承皇帝心意……和亲之事,终是成了定举。”
“嗯。”萧令姜了然地点了点头,“这小人……想来不在少数吧?”
这两年来,她确实立下不少功,然而功劳加身,是福也是祸,如今皇帝一朝翻脸,那些素来懂得审时度势的臣子,自然不会替她说什么好话。往日被她得罪过的,怕不是要再踩上两脚才痛快。
她嗤笑一声,摇了摇头便不再多问。
这大周的公主和亲西蕃自然是个盛事,上下都疏忽不得。和亲的旨意颁下,宫内宫外便忙活了起来,而萧令姜殿中却静谧如水。
“公主。”青竹在门外轻轻唤了一声。
“何事?”萧令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睁开了双眼。
青竹瞧了瞧外头的春光,道:“外头的花开的正好,您可要到园子里逛逛?”
室内一片安静,良久才听到有人回道:“也好。”
而后,便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,“吱呀”一声,殿门由内打开,露出萧令姜的身影来。
殿门外守着的玄士对视一眼,并未出言阻拦,他们是圣人派来盯着永安公主的,可也并未限制她在宫中的行走自由。
只是自七日前住进这大殿来,永安公主便一直闭门不出。
如她这般的人物却要和亲西蕃,那“自请”一说未必当得了真,她心中不愿也是情理之中。他们还以为,这备嫁近一月,她便要一直闷在殿中呢。
见萧令姜已经迈出了殿门,朝外头而去,几人也连忙跟上。
宫中奇花异草多,如今正是开得最好的时候,萧令姜这些时日一直闷在殿中修习、谋事,出来置身其中,心绪也不觉松快了几分。
正在这时,花丛里突然钻出一道雪白的身影朝着她扑去,身后跟着的玄士一惊,正要上前出手,却被萧令姜挡了回去。
紧接着,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便将她扑了个满怀。
原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啊……
几个玄士松了口气。
萧令姜垂首瞧着窝在她怀中的猫儿,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,猫儿便眯起了眼睛,发出舒适的咕噜声。
她不由笑了,摸了摸猫儿脖颈上的项圈:“哪里来的猫儿?生得倒是挺好看的……”
一旁的宫女正要上前答话,却被一道声音突然打断:“放下本宫的雪球!”
萧令姜抬头,便见一容貌娇艳、肌肤如雪的宫装丽人俏脸微寒,朝着她快步走来。
“丽嫔娘娘。”原要说话的宫女见状连忙行礼。
萧令姜笑了笑:“原是丽嫔娘娘啊……这是你养的猫儿?”
“是又如何?”丽嫔一脸不快地看向萧令姜,“你是何人?还不快些松开本宫的猫儿!”
宫中诸人皆知,丽嫔爱猫如命却又有洁癖,除了身边几个常伺候的,她素来不爱旁人逗弄自个儿的雪球。眼下这雪球不知怎地跑了出来,还钻到了永安公主的怀中,她怕是不高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