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令姜清了清嗓子,缓声道:“永安此行,去的乃是池州,查的实则是江北梅氏与神宫牵连勾结一事。这其间……甚至涉及到永穆皇姐……”
“江北梅氏?永穆?”皇帝闻言眉心不由紧蹙。
这江北梅氏,他是多年未曾听人提起过了。
皇后出身大族李氏,然其生母却并非李家的嫡夫人,只是一名侧室,乃江北梅氏女。
这事他自是清楚。
只是她生母早逝,皇后自幼便记在李家嫡夫人名下,由她教养长大,说来便与嫡女一般无二了。
再加上,他做皇子时并不受重视,娶这样一位出身的大族嫡女也算合理。
皇后生母逝去多年,她又一直养在李家嫡夫人膝下,亲近的自也只是李夫人的娘家,那江北梅氏早就无人提起了。
更何况,梅氏如今的家主梅瞿身负前朝皇室血脉,皇后如今身居高位,自然更是与之要划清关系。
只是,永安探查神宫之事,怎地查到了梅氏头上,且还与永穆有着莫大关联?
看到皇帝疑色,萧令姜将她此行池州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,从北境有人亲见一女子出没荒原为神宫办事,拿画像池州寻人,到妇人认出此乃其亲女梅氏岑娘,池州境内忽生祸乱,再到拿下梅瞿父子、梅清反口指认……
其间种种,皇帝越听越是震怒。
“好啊,竟敢引出凶兽之乱,祸害无辜百姓,这伙人当真是丧心病狂、无法无天!”他掌心在桌案狠狠一拍,语气中尽是怒色。
一旁伺候近侍心中轻颤,垂着头悄悄地觑了皇帝一眼,见他满面怒气,不由将头颅垂得更低了些,眼观鼻鼻观心,只当自己杵在那里就是个人形柱子。
皇帝接过萧令姜奉上的证据和案卷,一言一行,一证一物皆列于其间,这梅氏勾结神宫之事,确实是坐实了。
“好一个梅氏……”皇帝眼中微寒。
这梅氏勾结神宫,他也并不算多么意外。
世家大族的家主虽好,却焉有一国之君来的诱惑人心?
梅瞿乃前朝公主之子,若当真生了推翻大周、兴复前朝之心,一旦举事亦算师出有名。
而那神宫呢,亦是出身前朝国教。当初大周立朝之初,因着其扶持前朝皇帝抵抗周军,死伤众多。后来又因局势之故,众玄门与之割裂,太清观后起而上,位列玄门之首。
因而它心存怨愤,这才一心要颠覆大周皇权。
如今两者一拍即合之下共同谋划反周复陈之事,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。
只不知……这梅家与神宫,谁主谁辅?
梅家有前朝血脉,若要以此复兴前朝,自是师出有名。如此,便该以梅家为主。
若是梅家便是一切的幕后策划之人,那么只要将梅氏一族拿下,神宫没了领头之人,自会作鸟兽散。
可萧令姜与神宫对峙了这般久,这神宫,正如她先前所抓的几位神宫星使所言,似乎是有意以教义立国,将神宫教义凌驾于皇权之上。如此,那便该以神宫为主。
当下瞧来,这梅氏与神宫也不过是互相利用、各怀心思的关系罢了。至于之后鹿死谁手,那便又是另一场博弈了。
无论如何,如今既然知晓了梅氏与神宫的关系,那两者必然都得拿下,不可再任其逍遥妄为才行。
皇帝将手中的卷宗收起,放到案上,抬手凝眸望向萧令姜:“梅氏与神宫的事,朕知晓了。只你刚刚说的,此事还与永穆有关是怎么一回事?”
他顿了顿,眼中微闪:“可是太子与皇后也牵扯其间了?”
皇后与太子身上亦带着前朝血脉,虽然已然微乎其微,可梅氏要借他们行事,也未尝不可。
将他这個皇帝掀翻了去,直接扶太子上位,而后再立个梅氏女为后,生下一名淌着梅氏血脉的储君。
如此一来,这大周依旧是梅氏的天下,是前朝皇室的天下。有朝一日,他们若想改朝换代亦未尝不可!
也或许,从身上流淌着梅氏血脉的皇后被选为皇子妃,而后逐步成为一国之母时,他们的计划便已经开始了!
皇帝面上神色几经变幻,不过几个弹指间已然想出了许多。
萧令姜看他寒霜覆面,神情愈发凝重起来,便知其想到了何处去。
说实话,当知晓永穆乃梅氏之女时,她心中也有这种猜测。
于梅氏而言,这无疑是最方便也最省事的法子。
太子不当用,储君之位岌岌可危之时,永穆便出现在其身旁,一步一步借外界之手除了端王,而后又逐步赢得太子倚重。
从这一步来瞧,梅家似乎已经将一枚至关重要的棋子安插在了太子身旁。
只是,梅家要行此法,便不该放任神宫动摇大周国本,引得北境、南面接连动乱,又在境内掀起民乱、设下疫病。
接手一个四分五裂、动荡不安大周,对太子、对怀了别样心思的梅氏都无甚好处。
除非……他们并不打算从太子这处入手,亦或者这个法子并不是他们心中设想的最优之法。
萧令姜不禁又想到了梅九郎,那位传说中身子羸弱却天资出众的梅家嫡长孙。
梅氏若想借太子来谋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