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令姜听他就这般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平平诉来,毫无愧色。
她心中不由腾起一股怒火:“就为着这几个果子,你就不惜杀害无辜族人?”
“祭山若是没了圣果,寻旁的祭品便是,何必定要以人命来催生?”
毕摩淡漠道:“我们罗伽部,百年来皆是以圣果为祭,若是触动山神,又有谁能承受得起后果?”
贺令姜冷笑一声,质问道:“山神既然是护佑百姓之灵,又怎会允旁人擅自戕害人命?”
“你口口声声说着山神,这哀牢山中,可当真孕育出了神灵?”
山石亦是自然之物,受人供养久了,因着百姓的香火与信仰之力,或能孕育出灵性来,是为山神。
然而,此等际遇毕竟难觅,千万年来,能衍生出其一,便是天大的幸事。
山石不同于草木花鸟、鱼虫兽禽,它天生没有生命之力孕于其间,几乎不可能借自己之力,修得灵智。
便是借百姓香火信仰之力,化出性灵来,亦要比其他生物难上百倍千倍。
因着这,世间信封山神的村民百姓,不计其数,然而其山中能真正萌生出山神的,却是寥寥无几。
罗伽部移至哀牢山下不过百年,在此之前,哀牢山虽占地甚广,然方圆百里却寥无人烟,更谈不上有人诚心信奉。
便是罗伽部到了此处,便开始信奉此山,在浩渺天地间,这百年,也就是弹指一瞬间罢了。
能真正孕育出山灵的概率,可谓是微乎其微。
再换个角度,即便是有山灵,那用来作为祭品的圣果,却突然沾染了她所庇佑的族人的鲜血性命,山灵当真有智,又怎会无动于衷、安心接受供奉?
信奉山神的人,开启了她的灵性,又与她源源不断的信仰之力,供她逐渐强大生长。她却反过来,食信众之血,汲信众之命。
此种做法,是不容易天地之间的,便是她生了灵,也会受到反噬。
可听罗伽部人所言,即便是这两年,哀牢山一如既往地沉默屹立于天地间,他们部落之中,也无甚大灾大难发生。
这,便不合理了。
山神之说,当只是他们心中信仰罢了,实则,这哀牢山中应当未曾真正孕育出山灵来。
身为祭司的毕摩,对此应当一清二楚,可他却口口声声都扯着山神,言之凿凿。
贺令姜眯了眯眼睛,深深望着毕摩:“你催生圣果,怕是并非真的为了祭山,而是另有所用吧?”
她竟能想到此处?
毕摩面上露出讶然之色:“你当真是比我想的,要聪明多了。”
这哀牢山中,是否当真有山神居于此,他再清楚不过了。
这圣树,在罗伽部迁来之前,便长于此处,就其形貌来看,彼时便有数百年的树龄。
因为长在这廖无人烟处,常年得日月雨露之精华,终于生出了些许灵性,结出的果子,更是其灵气之所在。
罗伽部的族人,皆用其来作为圣品祭山。
圣果只要离树,不过在须臾间,其灵气便会消散于天地之间。
历任祭司,皆是用秘法,在圣果被摘下后,将其灵气封于起身。
等到祭祀仪式行进中,再解开封印,将其灵气释放于天地间,便是祭给山神,供其享纳了。
然而,数年前,上一代祭司去后,毕摩接任其职,心中却动了旁的心思。
这般圣灵之物,祭给那不知何时才能生出灵智的大山,反倒可惜,不如将其取来,留作己用。
采摘圣果之时,族中德高望重之人皆需在场,再由族长亲自捧着,奉至祭台。
然而在祭祀仪式开始之时,除却施法的祭司本人,寨中诸人都得远远站于台下,看不清台上情况。
毕摩就趁机做了手脚,将封有灵气的圣果替换下来,以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赝品代替。
如此一来,这三枚圣果,便都属他一人,供他修炼之用。
也是靠着这圣果,他的秘法才会精进得如此之快。
贺令姜瞧着他那张苍白年轻的脸,眼角微眯:“我听岩相说,祭司你今年已是知天命之年了。你这秘法,莫非便是修得驻颜之术不成?”
“驻颜之术?”毕摩似听到什么好笑的话,不由扬天哈哈而笑。
“以人之精血,圣果之灵,制成秘药,色如彤霞,服之体轻,可保容颜不老。长生术、不老药啊,怨不得人人都想要……”
“可是,对修术之人来说,驻颜又算得了什么呢?”
毕摩止了笑声,面上似带了几分忿忿不满:“我所寻求的,不过是希望自己的术法能达登峰造极的地步罢了。”
“然而,这费尽心思凝出来的秘药,偏偏使了一半的劲头,到修容驻颜、延年益寿上去了,在术法上与人的助益倒只有我预想的一半。”
可即便如此,那也比自己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的枯燥修习,要精进的快上许多。
他抚了抚自己的脸:“驻容延年,倒也不算坏事。至少族人见我不老,愈发敬我、畏我术法精深了……”
“只要我活得够久,这术法渐进,总有一日,我能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……”
自他跟着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