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令姜已经不在了,那么她呢?
刚想到这,神魂中的那股威压立时卷着雷霆之势劈来,她不由浑身一颤,咬牙强忍着那股撕裂般的剧痛,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沁出。
整个人的神魂皆被那股威压震慑,一时动弹不得,心下更觉惨然,她如今也不过是附于他人之躯的幽魂罢了。不仅做不回自己,更连先前的名姓都提不得,想不得,念不得了。
借了贺令姜的身躯,现如今,她似乎只能去做贺令姜。
只是——
她眯着眼,望了望屋外。
冬日的阳光,本是温暖怡人,对她恰如烈火,灼烧的并非这具身躯,而是她这个幽魂。
《玄经》第一卷上说:“天道昭昭,地道煌煌。因果历然,天地无欺。”
天地不可欺。
这世上,死了的人,大多立时被勾了神魂,归于太山幽冥。纵有那心有执念,不肯离去的,也不过夜间游荡,何曾敢明晃晃地暴露于日光底下呢?
自然是,不敢,不能。
她摸了摸胸口,本该跳动的胸膛,平静如一潭死水,应要沸腾的热血,却寒冷如冰,冷得她想打颤。
血液冰冷,身无心跳,见不得光,这样,还称得上是个“人”吗?
不过,有着一副躯体,总能且行人世间,去做未尽事。
她转而安慰自己。
《玄经》第二十五卷又说:“天地之道,极则反,盈则损。寂兮寥兮,独立而不改,周行而不殆,可以生矣。”
她笑了笑,虽然不让她活,可也没让她死。
既然如此,她就先努力去做个人吧。
嗯,便从贺令姜做起。
已经到了用膳的时候,阿满在外面问她:“七娘子,要将饭菜端进去吗?”
“可。”
婢女鱼贯而入,将菜食一道道摆在外间的桌子上。
摆好饭菜后,婢女站在桌旁,抬眼悄悄看去,七娘子还在内室里,不曾出来。
过了一会儿,内室传来一道声音:“你们先出去,不用候着。”
“是。”婢女走出门,又回身将门合上。
贺令姜坐到桌前,许是因为她伤着,膳食颇为清淡。她就着小菜,喝了些清粥,便放下碗筷。
她走到内室,放下帘子后,这才吩咐道:“撤出去吧。”
室内很快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。
守在门边的阿满却突然开口说话:“七娘子,青竹和琼枝两位姐姐已经回来了,还在外面跪着。”
青竹、琼枝?
先前回来途中,听众人言谈间提到,应该是贺令姜的贴身婢女,而且还有些功夫在身。只不知,有这两个婢女在,她又是怎么出了意外的。
“她们怎么说?”
阿满道:“两位姐姐回来后,就先去被夫人唤了过去询问了一番。说是您昨日晚膳后就出去消食,没让人跟着。后来去寻您时,却再也寻不着了。三老爷带人也去云居观查看过了,看样子,您似乎是从后山的一处矮崖失足摔下去的。”
阿满拍拍胸口:“幸好七娘子没事。”
摔下的?
贺令姜轻轻拂过颈间的丝缎,这处伤可不是能摔出来的。
“还怎么说?”
“青竹和琼枝两位姐姐也不知您怎么回来的,咱们到家里时,她们还在楮山忙着寻你。”
看样子,府中众人,对此也是一头雾水。
阿满好奇:“您怎么就先自己走回来了呀?”
阿满性子单纯,府中其他人以为她被人掳走或遇到什么不好说的事,才这么莫名其妙地消失在楮山,一时不敢问她,只想着慢慢打听。
贺令姜隔着门,向她解释道:“我不小心摔到山下昏了过去,醒来时,只觉得脑袋昏昏涨涨,许多事情都记不得了,就凭着感觉往前走。至于走出多远,又走到哪里,我却不知道的。”
阿满惊呼:“七娘子是说……您不记得发生什么事啦?”
“嗯。”
“夫人还不知道呢,要跟夫人说一声吗?是不是得喊大夫来看看呀,脑袋可别摔坏了。”
“你去和夫人说一声吧,别让她担心。我没什么事,或许过几天又记得了。就不用请大夫了。”
阿满对于七娘子无论如何都不肯看大夫感到很不能理解。
她们都偷偷说,七娘子是因为破了相,不想见人。可在她看来,七娘子明明还是很好看啊,头上的伤疤又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更何况,赵妈妈先前也送了药膏过来,想必很快连个痕迹都不会留下的。
阿满看了看跪在院中的青竹琼枝。
宋氏向来不插手处理七娘子院中的人,她们两个一从夫人那回来,便跪在院中了。
因着在山上寻了一夜的人,又加上担心七娘子的安慰,两个人的眼睛都红肿得很。忙活到现在没有吃喝,再加上两人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,嘴唇都有些泛白。
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