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平静山东麓回来,苏茗悦坐在车子里,迟迟没有打开驾驶室的门。女儿宋诗筠奇怪问:“妈,怎么啦?”女儿接连叫了好几声,苏茗悦才从沉思中惊醒:“噢,没什么。”神情一时有些慌乱,“刚才有点事儿,想出神了。”
宋诗筠歪着头,一张明艳无俦的脸上写满问号。
“小筠,”苏茗悦仿佛突然想起什么,“我现在真的有点事儿,要回去滨江办。你先回去。”
“你确定你没事儿吧?”
苏茗悦做出轻松的神情:“当然了,乖,听话。”
等女儿挥着手,转身进楼,她这才又将车子开出小区。来到明珠塔,这会儿,明珠塔已经闭馆,她便进了隔壁的双子星大厦,上26楼,到那儿的西餐厅,要了杯咖啡,隔窗去看明珠塔的观景城。
她还清楚地记得那年刚来东州,没过多长时间,他便追来了。他们从明珠塔上,鸟瞰整个东州城,接着,又在这片广袤繁华的土地上热恋。
直到现在,苏茗悦也没搞清楚,为什么明明爱得要死要活,为什么他却在突然之间便要离开自己?
真的是自己当时的优秀刺激到他?
那现在呢?文锡皇家学院人文学院名誉院长,文锡知名的企业家,东州商圈重点招募所属对象——现在的他,还会不会再想起,在这样一个地方,其实还生活着和他曾经相爱过的她?
不知不觉间,侍应过来提醒:“女士,我们要打烊了。”
苏茗悦猛地惊觉,看看手表,竟已近晚上十一点。她忙说“抱歉”,付了账,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。开车上来,余光瞥见酒店大门口停了一支车队,几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步出酒店,几个门童纷纷前去开不同车的车门,那几个男人则继续寒暄,又过一会儿,才各自转身,要上属于自己的车。
其中一个人,即便没有完全看清楚他的长相,苏茗悦也忍不住猛地一踩刹车。车子停在外围,苏茗悦摁下车窗玻璃。
“贺聆风——”她禁不住低语。两道目光直直地射过去,这下子总算看得清清楚楚:立体的长相,清爽的五官,颀长的身材经年未变,只不过上下衣裳均为定制,面料高级,剪裁讲究,无论肩膀,还是腰身,线条无一不贴合得恰到好处,显贵得很。
较之从前,真不可同日而语!
贺聆风坐进车,车子立时发动。
苏茗悦急忙下车去追。
路灯下,那辆散发着尊贵光泽的迈巴赫从她面前擦过。
车子里,谈了一晚上事情的贺聆风神经一紧。他快速扭头,车子外面,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一闪而逝。
老张有所察觉,不由看了一眼后视镜。只见贺聆风又回身看了一会儿,神情有异,显然心情一时颇为激荡。
“需要回去吗?”老张问。
贺聆风控制不住心怦怦直跳,正喃喃低语:“不会这么巧吧?”听老张这样一问,他连忙否决:“不需要。”
可是,他这会儿的思绪也很难控制,倏地飞回二十多年前:那个闯进琼山紫蓝家里的突然向自己告白的少女,她那会儿多么纯净,多么无邪……
回到雅筑,房间里,许伊菲还在和编辑组开视频会。杂质的母本出了点小差错,编辑组连夜加班,要把下次更改过来。
贺聆风先去浴室,洗完澡回来,看见许伊菲坐在床上,正在等他。
“还不睡?”
许伊菲一双略显斜长的眼睛瞥向他。
贺聆风被瞧得发毛:“干嘛这样看我?”
许伊菲眯起眼:“你是不是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?突然这么不正常?”
贺聆风心一凛,脸色却迅速平静。掀开被子,随口说了声:“胡说什么?”他再不关注其他,倒头就睡。
许伊菲的气焰反而被压下去。
贺聆风很快入睡。
她便嘟囔:“发什么火啊,切!”身手摁灭床头灯。
对于少女贺宁兮来说,十六岁,简直就是地狱向天堂改变的转折点。
雅筑太大的。爸爸妈妈给她准备的房间也实在太大了。光是卧室,就赛过了整个大杂院似的。墙壁上的玫瑰花墙纸漂亮得仿佛真的,眼睛一睁,就看到花朵簇拥下梦一样的轻纱帐幔飘浮在上方。这是仙境!梦幻一样的仙境!雪白的长毛地毯,赤脚走上去时舒服到没话讲。印着紫色薰衣草的床褥,比妈妈的拥抱还要温暖。她每次躺进去睡觉,都不想早早醒来。大型的水晶吊灯闪闪发亮,这是书上都没看过的;雕花描金的桌子凳子更是精致非凡,刚住进这个房间时,她连摸都不敢摸呢。朝着花园的大阳台宽大得放得下一套藤制沙发,旁边再摆上缠绕着仿真度极高花藤的秋千,空间依旧绰绰有余。贺宁兮在同样大到吓死人的浴室里泡完澡,就爱坐在这架秋千上,晃啊晃啊,晃得自己即便还以为这是梦,也要固执得留在梦中从此不要醒来。
又是一天上午!
今天的她,穿着朴素。
全棉布料剪裁非常宽松的及脚长裙,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