邵秋实想得大差不差,只有一点。
山贼的确是匀不出巡城的人手来,所以把巡城的任务派给了墨家。
踩在飞剑上的聂政倒是发现了邵秋实,她小小的个头,在大街上堂而皇之地走着,想不发现都难。只是聂政不想管天一阁的闲事,才叫她一路畅通无阻,如入无人之境。
邵秋实先去找了一趟廖长余。
廖长余呆在傅府分给他的屋子,邵秋实去的时候,屋子里不止廖长余一个人。
廖长余的媳妇乔丽娘,乔丽娘的娘家父母,廖长余的女儿廖元姐,廖元姐的郞婿,郞婿父母,甚至还有隔壁邻居,十好几个口子,将廖长余不大的居室塞了个满满当当。
一群人盘坐在床上嗑着瓜子聊着天,要不是时间不对,倒有几分跨年守岁的氛围。
“秋实,快进来,进来坐。”乔丽娘看见邵秋实,招呼着就要去给她倒热茶。
邵秋实忙道:“婶子别忙了,我不进去,找廖叔有点事。廖叔,你出来一下。”
廖长余站起来,跟着邵秋实走出房间,顺手掩上门:“你怎么来了,刚从颍阳回来的?”
先前廖长余被借调去大厨房,许久没见邵秋实,也不知道听谁提了一句她去颍阳姨娘家过年,心里记下便当了真,还庆幸邵秋实去了颍阳,躲过山贼围城的一劫。
此时邵秋实出现,廖长余自然以为她已去颍阳过完了年,是从颍阳返回来的。
“刚回来,”邵秋实也不解释,含糊其辞地问起,“廖叔你屋里怎么这么多人?”
“知道太原进山贼了吗?”廖长余反问。
邵秋实点头:“知道。”
廖长余也点头:“你回来的时候必是瞧见了,城门上守的那些都不是兵,是山贼。”
邵秋实又点头:“嗯,我看见了。”
廖长余便说起:“山贼是五日前来的,占了城防,把知府和府衙的大人们都关了起来。城南这边还好,山贼挨家派人要钱要粮,只要给钱给粮,便不会进府滋事。”
邵秋实再点点头。
“西城可没有城南太平。山贼把人从自己屋里赶出来,找个大房子拘着,又不管吃喝。那怎么能行?不渴坏也饿死了,”廖长余顿了顿,示意屋里,“我就把你婶子姐姐他们都接了过来,好歹这里不至于渴着饿着,也比外面安全,等山贼走了再回去。”
西城都是小户人家,油水不能跟城东连绵的大府相提并论,自然也就得不到山贼的“礼遇”。
邵秋实想了想,问起:“于志于伟的家人,也接过来了吗?”
廖长余点头:“于家虽不在西城,但保不齐山贼干出什么事。还是都接过来,在府里稳妥些。”
邵秋实一时缄默。
邵秋实本是有意带廖长余离开傅府,到铜山洞府里躲上一段时日的。廖长余不肯独自离开,加上乔丽娘和廖元姐勉强还行,可乔丽娘必定舍不下她娘家父母,廖元姐也舍不下郞婿一家。
带廖长余走,带不带于志于伟?带于志于伟走,又带不带他们的家人亲戚?
要护得如此多的人周全,邵秋实自问没这个本事。
邵秋实当机立断:“没什么事,我就是来看看你们,看你们都没事就好,我回去了。”
“要不进屋坐会儿?大家伙聊聊天,”廖长余招呼着,“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”
邵秋实摇头:“不了。”
邵秋实去了馨园,读书陪着傅仲达出去了,只有耕地在。
看见邵秋实,耕地也很惊讶:“岑娘子,你不是去颍阳了吗?从颍阳回来的?”
送走唐墨遇到巡夜候卫那晚,邵秋实跟傅仲达说过正月去颍阳,这段时间被困在地下,府里见不着人,傅仲达自然以为她去了颍阳,连带着耕地也这样认为。
“刚回来,”依样画葫芦地糊弄过去,邵秋实问起,“二郎君去了哪里?”
“二郎君陪大老爷出门了。”
这话邵秋实已听门房说过,但她料想门房并不知晓内情,也就没多说什么,此时到了耕地面前方问道:“这样的光景,外面到处都是山贼,二郎君跟大老爷出门做什么?”
邵秋实这话算是问着了,耕地正愁着有话没人说:“那些山贼召了各家家主议事,呸,什么议事,就是变着法子要钱要粮,这才进城五天,已要第三茬了。”
“各府的老爷们就心甘情愿地给钱给粮,不闹吗?”
“闹,怎么不闹,”耕地说到这里,啐了一口,“你知道他们怎么闹吗?还比上了,你多给两千两白银,我就添一尊玉菩萨,你多给一千斗麦面,我就多出八百斗精米。这不是糊涂犯浑吗?”
耕地恼怒山贼贪得无厌,恼怒老爷们糊涂犯浑,邵秋实却听出些别的意味来。
山贼拿着大刀片子杀人砍人,瞧着的确凶恶,但统共不过数千人,太原城里可是有几十万人。
几千人把几十万人都坑杀了根本不现实,几十万的人,便是所有人排着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