方鼎坚不可摧,别说金丹,只要邵秋实不乐意,元婴也进不来。
如今白蛟虽然死了,叶良辰却是虎视眈眈,邵秋实不能轻易出去送命,索性躲在鼎里养伤。
邵秋实看了一眼胸前,衣衫上还残留着染血的刀口,皮肤却已完好,想是蛟血滋养的缘故。
皮肉上虽不见伤,心口却仍是痛的。
邵秋实盘膝入定,汲取灵气,开始修补受损的心脉。
灵气入体后化为金色灵力,沿经脉游走,的确能够修复心脉,但实在是痛得厉害。只行了个小周天,邵秋实便熬了满头冷汗淋漓,索性散去萦绕的灵力,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根人参和一只烧鸡,吃了就睡。
睡梦中,邵秋实听见哭声,那哭声开始还是隐隐约约,后面就清晰起来。
抽抽搭搭,嘤嘤呜呜,不绝于耳。
邵秋实烦不胜烦,睁开眼:“谁在哭?”
鲍泰来胡子拉碴地嚼着薄荷叶,还把脏兮兮的布袋子递到邵秋实面前:“六子。”
邵秋实谢绝了递过来的布袋子,又问:“他哭什么?”
鲍泰来也不以为意,薄荷叶本没剩多少了,得省着嚼,宝贝似的把脏布袋子别在腰上:“他的马死了。”
邵秋实顿时来了兴致:“太好了,有马肉吃了,这些日子我嘴里都淡出鸟来了。”
鲍泰来瞥了邵秋实一眼,黑眸从蓬乱的垢发里射出精光:“这就是他为什么哭。”
马死了,有马肉吃了,这就是他为什么哭?
邵秋实浑不在意,忙站起来:“我去给房头儿打下手去。”
房磊是他们的百夫长,也是厨子,邵秋实给他打下手,不为别的,就为混上第一口马肉汤。
剥皮的时候,六子就站在旁边,也不走,看着,哭着,哭得直抽抽。
魔音灌耳,邵秋实实在听不下去了,把刀递给六子:“要不你来剥?”
“嚎——”看着邵秋实递到面前的沾满马毛马血的匕首,六子哭得更大声了。
房磊当场给邵秋实头上敲了个响的:“干你的活儿。”
邵秋实也知道要快点剥,一会儿马血冻成冰碴子就不好剥了。
这么冷的天,草根都被翻捡了个干净,柴火更是越发难打,喝的水都成问题,烫马更是想都不要想。
邵秋实很快剥了皮,房磊便将剥好的马肉分成两半,劈砍成段。
剁大段的时候,鲁文宝来搭了一把手,剁小段的时候,史今和汤全有也来了。
邵秋实盘算人数,深感觉汤多肉少,但也没办法,剥了皮的马冷得更快了,不快点剁开来,一会儿就冷得跟冻土似的,那就不仅仅是费刀了,铁锹砸都砸不开。
大冷的天,剁马给几个人累得满头大汗,眼看着冒起了久违的炊烟,一群人的眼睛都亮了。
因是六子的马,马肉先匀给他一碗。
什么佐料都没加的一碗马肉,连盐都没放多少,邵秋实却在旁边看得直咽口水。
房磊催着邵秋实给伤病送马肉过去,催了三遍,邵秋实才不舍地将目光从六子的碗上挪开。
邵秋实很快回来了,一匹马虽然不小,但架不住人多,真的匀到她碗里也就一块半块的。她惦记着六子碗里的马肉,想着他要是实在难过得吃不下,她是不介意代劳的。
邵秋实回来的时候,却见六子埋头正吃得欢,当场怔住了。
这就是传说中的哭得多狠,吃得多香?
邵秋实撇嘴,从房磊手里接过属于自己的碗,如预想中的半块马肉,并一大碗肉汤。
虽然闻着也挺香,到底不能跟六子满满一海碗的马肉块相比,邵秋实悄咪咪凑到房磊身边:“房头儿,我出去的时候他还哭得嗷呜嗷呜的,这才多一会儿就吃上了?”
房磊瞄了一眼:“我劝了劝他。”
“怎么劝的?”邵秋实问。
邵秋实是真的好奇,她知道六子有多喜欢他的马,以前粮草充足的时候照顾得有多精细自不必说,后来封城了,六子还冒着危险,偷偷顺着城墙根爬下去从敌军尸首里给马翻豆面。
别人都笑他不是养马,简直养了个祖宗。
“我说,战死的战马被战士分吃,是最光荣的事情。”房磊说得面不改色。
鲍泰来不知何时凑了过来,听得牙酸:“这种瞎话你都编得出来,太恶心了。”
房磊白了鲍泰来一眼,最后目光落在鲍泰来手里的马肉汤上:“那你吃不吃?”
“当然吃,”鲍泰来一口气把剩的半碗马肉汤全喝了,到底还是觉得房磊的瞎话太瞎了,忍不住吐槽,“什么战死的战马被战士分吃是最光荣的事情,这么光荣,你怎么不让人把你吃了?”
房磊想了想,仍是面不改色的:“我死之后,你可以吃。”
鲍泰来怔怔地看着房磊,蓬乱的垢发后面眼珠子都直了,许久:“呸,更恶心了。”
鲍泰来的脸色太难看了,房磊笑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