似是知道邵秋实怕什么,怕什么来什么,第二天一早,谢三推开长窗:“下雨了。”
邵秋实顺着谢三的示意看去,是下雨了,春雨贵如油。
邵秋实召出竹影舟,示意谢三:“上来。”
“不是说坐车吗?”谢三有些惊讶,“而且现在是白日,又下雨了。”
邵秋实也是无奈,叹了一口气:“计划赶不上变化。”
巴蜀多丘陵,天总是阴的,又是春季,雨下起来没完没了,足以将所有人所有东西都浸泡在雨水里。
若都在雨里,于临江仙姜暮雨而言,水路和陆路又有什么区别?
解了谢三身上的千丝,无需担心追踪,邵秋实本来的确是打算坐马车的。
这场雨破坏了她的计划,不得不继续御空而行,寄望于兵行险着,尽快避入巴蜀。
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,就是经过一夜入定,她体内灵力足够充盈。
竹影舟撞开雨幕,轻灵地跃上高空。
雨不大,但打在疾行的竹影舟上也是劈啪作响。
幸而竹影舟疾行时会形成气盾,气盾撞飞雨珠,邵秋实和谢三的身上滴雨不沾。
“原来御空而行是这种感觉。”谢三忽然道。
前两次都是夜行,虽然知道是御空,但四周黑漆漆一片,竹影舟平稳,甚至无法准确感觉到移动。
陡然在白日见行人屋舍在脚下微小如蝼蚁,转瞬即逝,谢三顿觉新奇。
邵秋实没有理会谢三,她在船头盘膝而坐,一边御船,一边吞着培灵丹补全灵力。
邵秋实尚是炼气境,修炼需盘膝而坐凝神入定。边御船边修炼,修炼起来不仅事倍功半,而且因为飞行法器上载了一个普通人的缘故,泰半培灵丹源来不及转化,便随着那往外泼洒灵力的漏洞漏了出去。
当下,寻常足够邵秋实充盈全身的培灵丹,只够她补全五分之一。
邵秋实之所以如此费力不讨好,只为了在遇到天一阁袭杀而来的四境强者时有一战之力。
叶良辰又从乾坤袋里冒了出来,站在船头,迎着风雨负手而立:“折本啊,折本。”
“娘子,有人来了。”午后,因为新奇而四下打量的谢三第一时间看见了疾行而来的两条萤尾。
邵秋实睁开眼睛,瞧了瞧脚下的土地,他们到隶巴郡了,距成都还有最后五百里。
在这里遇到阻止谢氏入蜀的最后一关,是意料之中的。
邵秋实想了想,取出青锋剑,让谢三跟自己一起换上青锋剑,将竹影舟收了起来。
就在换好青锋剑的瞬间,那两条荧尾已追至面前。
邵秋实拱手见礼,率先开口:“敢问三位郎君,此距青城山还有多远?”
是的,来的虽只两条荧尾,却是三人。乌夜啼蔡子慕,采桑子安清,那日后将闯出临江仙名头的姜暮雨尚是十四岁的少年郎君,与蔡子慕共踩一柄飞剑。
传闻中已入玄境的乌夜啼蔡子慕生得俊朗,却是唇色惨白神色恹恹,瞧着一脸虚弱的病容。细雨打湿了他的眉目,长睫停露,看向邵秋实的神色越发恹恹:“小娘子要去青城山?”
邵秋实一本正经地点头:“我奉家师之名,送身后的岑郎君去青城山学道。”
蔡子慕咳嗽一声,似是中气不足:“不知小娘子的师门是?”
“百晓堂,闲云公子李一般,正是家师。”说这话的时候,邵秋实挺起胸膛,颇为自傲。
“那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?”
邵秋实再次拱手:“百晓堂,魏哪般。”
魏哪般?为哪般?谢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,这名字起得多少十分草率了。
对面的人咳起来,却不是看上去一脸病容的蔡子慕,而是蔡子慕身后的姜暮雨。
“魏娘子原是闲云公子的高足,难怪年纪轻轻便能御剑而行,”蔡子慕淡淡地瞥了姜暮雨一眼,继续问道,“不知魏娘子身后的这位小郎君如何称呼?”
“他姓岑,是大儒岑万峰之子。年纪小小飞扬跋扈,岑夫子便跟青城山的真人说好了,送他去当道士,”介绍完自己和谢三,邵秋实看向对面,“说了这么久,还未请教几位郎君如何称呼?”
“你不是说你是百晓堂的吗?百晓堂号称晓天下事,你来说说我们都是谁。”姜暮雨抢先开口。
邵秋实拧眉,做出沉吟的样子:“这位郎君生得俊美,看似一副柔弱不能自理之姿,却能脸不红心不跳地带人御剑而行,恕我斗胆,想是天一阁,乌夜啼蔡子慕,蔡前辈。”
对面三人齐齐一愣,似在回味“柔弱不能自理”的精妙形容。
邵秋实看向另外一柄飞剑:“这位郎君生得端正,看似身形高大挺拔威武阳刚,一双手却青葱纤质更胜二八女娘之柔荑,没有猜错的话,应该是天一阁,采桑子安清,安前辈。”
刚从“柔弱不能自理”里缓过神来的蔡子慕和安清又被“更胜二八女娘之柔荑”惊得定在当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