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妈妈的脸上闪过一丝愕然,别的夫人娘子看戏都没有插话,哪里来的小女娘竟这般不识趣?
裴姨娘却是神色一震,绘声绘色地道:“三娘子抢了周郎君不足,还担心周郎君对五娘子旧情未了,整日千方百计寻着由头找五娘子的麻烦。我实在是不忍心,帮着辩白了两句,三娘子抬手便打。你别看她如今只有十四岁,在家里是打惯了妾室仆妇的,一巴掌将我打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裴姨娘说得头头是道,越说越起劲,边说还边将顶着五指红痕的脸亮给众人看。
啪!五指掌掴面皮,极为清脆的一声响。
裴姨娘本是偏着左脸给人看,这下却成了偏着右脸,好在她右脸也缓缓浮出了五指红痕,倒不耽误。
给了裴姨娘一巴掌的小女娘收回手:“是这样子打的吗?”
裴姨娘愣住了,懵的。
杨妈妈、杨大夫人、傅大夫人,周围的夫人娘子们都愣了,惊的。
就连本要堵裴姨娘嘴巴的仆妇都愣住了,一时间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去堵裴姨娘的嘴。
相比其他人,傅莹倒不那么吃惊,毕竟她不是头一回看见邵秋实这样做了。傅府的后院里,傅莹亲眼看见,面对污蔑她打人的谢雪兰,邵秋实的回答也就是这么一个响亮的巴掌。
是的,打裴姨娘的不是别人,正是邵秋实。
邵秋实如今炼气八阶,力量与一年前不可同日而语,给裴姨娘的这一巴掌别人看着结结实实,其实她还留着力:“杨三娘子何时打的裴姨娘?”
裴姨娘人还是懵的,木木地回答道:“今天早上打的。”
“杨三娘子一早便来了岫山别院,府城过来的马车要坐两个时辰,想必那早,该是很早吧?”
裴姨娘这时才有些省过味来,面颊剧痛,却要绞尽脑汁回答邵秋实的问题,唯恐自己说出什么纰漏来,就没工夫计较邵秋实打她那一巴掌了:“很早,天不亮的时候打的。”
邵秋实做出沉吟的样子:“那距离现在起码也有半日光景了。”
裴姨娘虽觉得邵秋实说得有些怪,但也没觉出不对来:“是有半日光景了。”
“都半日光景了,怎么的裴姨娘左脸上的伤跟我刚刚打的伤瞧不出差别来?”
“都是巴掌打的,自是差不多,”裴姨娘不明所以,又哭哭啼啼起来,“自打三娘子与周郎君说了亲,她每日都要打我,一日都不肯落下。就连今日要出门,也是一早便将我叫去打。”
“这就奇怪了,寻常掌掴,若是轻,一个时辰就消了,若是重,变为淤青,也只需一个时辰。为何裴姨娘脸上的伤如此奇怪,过去了半日,还跟我刚打的一样鲜红?”
裴姨娘抽到嘴边的泣音一噎:“我,我体质特殊,容易留痕,受了伤也不容易好。”
“裴姨娘体质特殊?”
裴姨娘连连点头:“是啊,挨了巴掌,许久不见消,所以脸上的伤才一直都是红的。”
“这便更奇怪了,裴姨娘方说三娘子性情暴戾,日日都要打你,一日也不肯落下。你既是受了伤不容易痊愈的体质,何以来时只有左脸留有一个巴掌印,其他地方全不见淤青伤痕?”
裴姨娘又是一噎:“三娘子平素极为爱惜名声,不想叫人知晓了自己苛待庶母的行径,都是打的身上。今日是听我为五娘辩解,气坏了才打的脸。你别看我脸上只有一个巴掌,身上,衣服遮住的地方全是伤。”
连续两个问题都被裴姨娘圆了过去,邵秋实并不意外,这世间歹人砌词狡辩的功力从不曾叫人失望。
邵秋实只是看着裴姨娘,目光有些奇异:“你身上,衣服遮住的地方都是伤?”
裴姨娘不明所以,还继续道:“都是三娘子平素打的。”
傅莹却是眼皮子一跳,她唯恐邵秋实冲上去当众扒了裴姨娘的衣服,赤条光腚地要叫所有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真的身上有伤,凑在邵秋实耳边低语:“想想傅家和岑家的脸面。”
当众扒了裴姨娘的衣服,让大家看看她身上有没有伤,本是证明杨朱清白最有力的法子,但正如傅莹所说,如此一来,傅家和岑家的脸面也没了,邵秋实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惋惜。
邵秋实叹了一口气:“见裴姨娘脸上的巴掌鲜红,我还以为是裴姨娘为了诬赖三娘子,到了门口才自己给自己打的一巴掌,却原来是裴姨娘体质特殊的缘故。”
裴姨娘不知道自己刚刚与“赤条来去”擦肩而过,还妩媚柔弱地道:“是啊,我体质特殊,受一点小伤也是轻易不肯好,女儿家爱惜脸面,怎么可能自己打自己呢?”
“真的不是你自己打自己?”
“当然不是。”
“这就奇怪了。”
有了前两次的经验,裴姨娘听邵秋实说奇怪就心惊,恨不得上去堵邵秋实的嘴,比杨妈妈想堵她的嘴还迫切,此刻她被杨家的仆妇摁在地上,自然没有办法堵邵秋实的嘴,只能妩媚柔弱地问:“哪里奇怪?”
邵秋实并没有急着回话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