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家的马车下午出发,入夜不停,竟是连夜赶路,第二天一早便到了汾阳。
一路星夜兼程,到了汾阳,顾妈妈却不急了。
她先带着车夫和邵秋实去桥头饱饱地吃过早饭,又仔仔细细地给自己和邵秋实重新绾了一丝不苟的发髻,才使马车驶到李家的侧门外,命车夫上前叩门。
听见顾妈妈自报了家门,晨起的门房不改面上的懒怠:“等着罢。”
厚重的木扉重重地甩在顾妈妈脸上,恍惚间,让邵秋实重回了拐子李带她登傅府大门的那日。
邵秋实下意识抬头看高门楣上的匾额,这李家的匾额也是青石巍峨岿然不动的。
等了小半个时辰,木扉再度打开,一名十八九岁的清秀女使欣喜地探出头来:“顾妈妈,真是顾妈妈。”
当年傅嫣的陪嫁丫头还是顾妈妈亲自挑的,一眼就认出:“晴儿。”
“妈妈快进来。”晴儿话音未落,旁边的门房干咳一声。
晴儿会意,一边往门房手里塞东西,一边道:“这是我家老太太身边得力的妈妈,是看着我家夫人长大的,听闻夫人怀了身子,特意从太原府来探望的。”
门房颠了颠手里的东西:“我这里可是违例先放进去了,大夫人那里,晴儿姑娘可尽快使人通禀着。”
晴儿见礼:“多谢。”
顾妈妈将晴儿和门房的动作看在眼里,默不作声。
“妈妈快进来。”晴儿又招呼顾妈妈。
顾妈妈站着没动:“老夫人和郎君给三娘子带了许多的东西,也给亲家公亲家母带了东西,都在车上。”
“先将车驾到后院,我一会儿使人来搬,”晴儿上前抓过顾妈妈的手,“顾妈妈随我来,夫人听见您来了,高兴坏了,若不是怀着身子,怕不得亲自到门口来接您。”
顾妈妈这才跟着晴儿跨过了李家的高门槛,邵秋实紧随其后。
李家不愧是贩酒的世家,雕梁画栋比之傅家不差一星半点。
晴儿带着顾妈妈和邵秋实穿过小桥流水,进了一座极雅致的庭院。
过了前厅,便见院中一名女使扶着一名腆着孕肚的娘子,正巴巴地望着她们来的方向。
“顾妈妈。”看见她们,那娘子一句顾妈妈出声,已是红了眼眶,想来就是三娘子傅嫣。
顾妈妈先端正见礼,才快走两步上前扶住傅嫣:“我的小祖宗,你如今是有双身子的人,天这么热,怎么能在院子里站着?你们也是,就是这样伺候夫人的?莫不是以为不在府里便可以欺负夫人性子好?”
“我们哪里敢欺负夫人?”那扶着傅嫣的女使怕得一吐舌头。
傅嫣也道:“不怪她们,是我自己要出来等妈妈。晴儿和雨儿是妈妈亲自挑的,妈妈还能不知道吗?”
晴儿雨儿?邵秋实想起刚到馨园,耕地跟她说傅仲达跟前两名一等小厮,分别叫耕地和读书,因为晴耕雨读,当时她还觉得好笑,却原来晴雨拆到了三娘子傅嫣这里。
“好,”顾妈妈做出无可奈何的表情,“如今你等到我了,小祖宗,能进屋了吗?”
邵秋实还是头一回听见顾妈妈这样轻声细语地说话,就是对谢雪兰,顾妈妈也没有这份好脾气。
闻言,傅嫣点头:“顾妈妈舟车劳顿,咱们进屋里说话。”
傅嫣和顾妈妈前脚进屋,邵秋实后脚也想跟进去,晴儿似是这才发现了隐形人似的邵秋实,但也不在意,只将她当作随顾妈妈来的小丫头:“瞎走什么,没看见夫人要跟顾妈妈说话吗?你就在门口站着罢。”
顾妈妈脚步一顿,回过身来:“不得无礼,这位是岑娘子。”
语罢,顾妈妈压低声音,跟傅嫣耳语了几句。
傅嫣的眼中闪过一丝讶色,显然也是将邵秋实当作了小丫头,但她在顾妈妈的介绍下,很快调整了表情:“原来是岑娘子,婢子失礼了,还请娘子莫怪。”
“夫人客气了。”邵秋实见礼。
傅嫣想了想:“岑娘子刚到,本该安排岑娘子去休息。但我孕中嘴馋,府里的厨子都做不出我想吃的味道,只想吃八宝珍馐酒楼的八宝酱鸭和芙蓉翠浓阁的芙蓉鲜花饼,可能劳烦岑娘子走上一趟?”
邵秋实估摸着傅嫣就是找借口赶自己出府,好单独跟顾妈妈畅聊,倒不介意走这一趟,只是:“我初来汾阳,对城内不熟,不知八宝珍馐酒楼和芙蓉翠浓阁的所在。”
“这个简单,”傅嫣招来身边的女使,“雨儿,你安排马车,与岑娘子同去。”
因不明白邵秋实到底是何身份,雨儿一扫先前闲适,极规矩妥帖地行了一礼:“是。”
不多时,雨儿便安排了马车,载着邵秋实出了李府。
这时已是日上三竿,日头毒,邵秋实坐在车里尚有冰块降暑气,雨儿在外面却是顶着毒日头行走。
邵秋实招呼雨儿上车,雨儿热得满面通红汗湿额发,依旧见礼:“婢子岂能与娘子同坐?”
车夫也劝她:“雨儿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