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起老太兰芝,前半生饱尝人生悲苦。
老太的苦日子始于父母早逝。三岁丧父,四岁丧母,本来殷实富裕的小地主家庭,随着双亲的亡故,轰然倒塌。
一颗年仅四岁的幼小心灵被悲伤、恐惧和绝望充溢,如羔羊跌入狼群般,与一岁多的弟弟一起随着厚实的家产归了有八个子女的伯父。
不久,白天还与她相依为命的幼弟,次日早上就被告知暴病而亡,弟弟像只小蚂蚁一样被人践踏失去了生命。兰芝马上意识到自己同样朝不保夕的危险处境。还未来得及从丧失父母的恐惧中走出来的凄慌心灵,马上又坠入生死攸关的至暗深渊。
后来她终于明白了,弟弟是必须要死的,因为弟弟的存在将会占有一份家产,而养育一个女孩,在家可以当牛做马使唤,出嫁也只赚不赔,所以,利益的驱使允许她活了下来,而弟弟只能惨死。
孤独无依的苦难无限增长了她机灵勤快与吃苦耐劳的生存本领。在歧视与压迫摧残下,她自幼就懂得了小心翼翼看人眼色说话做事,早早学得精通样样琐碎家务,练就一把干活好手艺,靠着顽强求生欲与对未来的期许,才得以存活下来。
过早被生活蹂躏的幼小心灵也深深刻上了多疑、受迫害、躁郁等阴暗性格烙印。
眼看伯父家的哥哥姐姐都去上学读书,她只能埋头在鸡零狗碎无止尽的繁忙家务中:洗衣洗碗扫地、拾柴挑水做饭、推碾子磨豆腐、纺纺车纳鞋底等等,为了讨喜大人,她总是干得又快又好。
一次,年底前为了赶制出一人一双新鞋子,在不能停下日常洗衣做饭等活计的前提下,兰芝只能起早贪黑,靠少睡觉忙活,先裁剪好,一针一线地纳好十双鞋底,再上好鞋帮,结果按时完成了任务。看到满满一框针脚齐整、有大有小的里外全新的10双新鞋,平时总是甩脸子给兰芝的伯母,拿起鞋子一一仔细查看了做工质量,竟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。
“倒是个机灵乖巧的丫头片子!” 伯母头一遭表扬了她。
随着年龄长大,兰芝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,活越干越多,话越来越少,竟然成了家里的主要劳力,也成了所有人的保姆。
13岁那年,在粮食匮乏饥不裹腹的年月,眼看着粮食不够吃,孩子们天天抢食喊饿。天天吃不饱肚子饿得面黄肌瘦的兰芝,被伯父五担米卖到婆家做了童养媳。
逃出狼窝又入虎穴。
丈夫小他三岁,是个混账小子,兰芝一来就受他欺负,一口脏话天天喷向兰芝,还经常拳打脚踢,甚至有时拿棍棒追打。
婆婆挑三拣四故意为难,任由儿子撒泼,不但不管还添油加醋。
在恶毒婆婆的刁难虐待与愚昧丈夫的粗鲁家暴下,又当牛做马苦熬数年,直到婆婆去世,陆续生了三男两女五个孩子,迫于日渐长大的孩子们的新生势力,丈夫才日渐收敛,兰芝暗无天日牛马不如的光景里才透进些许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