甄珠暗暗松了口气。
她放下手里的木箱子,走到床边,“这位嫂子,我是大夫,可以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吗?”
妇人动作一顿,随之又嚎啕大哭。
“大夫,我脸没了,我成怪物了啊,还治什么呀,你让我死了算了。”
甄珠沉声道,“说什么傻话,你死了,你丈夫孩子怎么办?”
那汉子这时也进了房间,他疾步走近,急声道,“娘子,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儿,我都不会嫌弃你。”
妇人狠狠地捶了下床板,“你骗人!上回我听到你和大牛说,你日后有钱了要纳妾。那时我还好好的,你都有那份心思,眼下我成了这般模样,你还不将我娘儿几个扫地出门?”
那汉子一脸尴尬,又有些气急败坏,“我醉酒后的胡话,哪儿作得了数的!”
妇人没有反驳,只是哭着摇头。
丈夫以前就嫌她长得不好看,走在路上都爱看漂亮的小媳妇儿,想法子跟人家搭讪,这样的他,怎么能忍受得了她如今这副恐怖的模样?
甄珠斜睨了汉子一眼,“你平日里都做了什么呀,让你夫人这么没安全感,对你这么没信心?”
汉子满脸的苦涩和无奈,“大夫,真没有。”
妇人抽噎,没有回应。
甄珠也不太信。
毕竟,无风不起浪。
若不是他太浪,他妻子也不会这么绝望。
但她不能火上浇油,也跟着劝那妇人,“大嫂,这位大哥冒着瓢泼大雨去给你请大夫,我相信,他心里有你的。
但是,不管他什么态度,你得先把自己治好了再说。不然你自己都不爱自己,又怎能指望别人爱你呢?”
妇人没有理会,只趴着呜呜的哭。
是,她如今连自己都不爱。
她方才照镜子了,里边是一个没有脸的怪物。
她满心都是厌恶,又怎能奢望丈夫会爱自己?
她不想活了。
还治什么呢!
甄珠见她万念俱灰一心求死,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劝。
汉子一筹莫展,咬咬牙,“娘子,你不信为夫是么?好!”
他一把掀开塞着破棉絮的枕头,从那里抽出一把生锈的匕首,眼神陡然狠厉,抓起便往脸上划。
甄珠手疾眼快,一把夺过。
怒骂,“你疯了么!给我冷静些!”
那妇人觉得不对劲,也抬起了头。
汉子很决绝,目光四下里搜寻着什么。他忽然蹲下,把掉在地上的铜簪子捡起,往脸上狠狠一划拉。
甄珠大喊,“不要……”
但是晚了。
血珠迸出,汉子脸上多了一道血痕。
“啊……爹爹……”
床上两个孩子吓得尖叫,继而哇哇大哭。
那妇人眼睛瞪得脱了眶,整个人都傻了。
汉子却是扬起笑容,“娘子,你看,我也毁容了,咱俩半斤八两,谁也不嫌弃谁,行么?”
妇人怔怔地看着他,眼泪不住的从眼窝里涌出来。
“你个傻子!”
她忽然坐起下了床,颤抖的手,抚上他的脸庞,“你怎的这么傻!我成了怪物,你脸也毁了,咱俩以后都不能见人,你让孩子怎么办?”
“只要咱俩都还在,孩子就不会成孤儿。”
夫妻俩抱头痛哭。
甄珠眼眶也湿润了。
或许这妇人不该怀疑她丈夫。
有些男人就是这样,嘴巴犯贱,眼里也总爱看美女,但是,他对自己的女人是绝对的忠诚。
只能说,这妇人对丈夫不够了解吧。
“好了,不哭了,让大夫给你治伤。”汉子说着拨开盖住她头脸的头发,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。
甄珠克制不住的打了个寒颤。
妇人的脸像被利器剐掉一层,脸皮没了,脸颊有嘴唇刮去,鼻子只剩个血洞,满脸都是坑坑洼洼的齿痕。此外她脸上胡乱的擦了些草药汁,黑黑黄黄,和着血水往下淌。
难怪她崩溃。
这副模样,实在太恐怖了。
“这是怎么弄的?”
妇人不住抽噎,在汉子的安抚下,许久才止住了哭,断断续续的说出经过。
半夜的时候,她半梦半醒之间,总感觉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。
她猛地睁眼,果然瞧见黑暗中亮起两束小火苗。
她吓得浑身发软,叫不出声,双手却拼命的拽身边的丈夫。
汉子睡得迷迷糊糊的,不住的问她怎么了。
没听见她回答,汉子便睁开眼睛。
瞧见黑暗中有道黑影在动,扑来,他睡意全无,猛地拔出枕头底下的匕首,在黑影扑过来的瞬间,闭着眼往前刺出。
期间听见妻子撕心裂肺的尖叫,他发了狠,拔出匕首再度往前刺了几下,那黑影滚下床,从洞开的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