过了许久,甄珠打破沉闷的气氛,讪笑道,“奶,我还以为,你当真要砍死秦大妮,吓得我心都跳出来了。”
张婆子伸出抚了抚发白的鬓发,也淡笑道,“我才过上几天好日子啊,为了那个恶毒的老货搭上自己,我没那么傻。”
甄珠笑着不住点头,“所言极是。”
见张婆子把菜刀往身后藏了藏,她又问,“奶,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?”
“就方才我转身的时候。”
也就是说,如果一早知道她在,那一番话,这小老太是不会说的。
都被逼到这一步了,她还不愿意告诉自己!
甄珠心里憋闷,笑容逐渐收敛。
两人不知该说什么。
再度沉默了。
张婆子知道,这女孩儿不是原来自己的孙子。
甄珠也知,自己是现代人,跟这老婆子并无血缘关系。
但有原主这具身体作为纽带,两人的感情又很好,不是亲人,却胜似亲人。
唯一的矛盾,是在给钱秦大妮这件事上。
但张婆子不愿说原因,甄珠心里憋着气,也不愿多问。
便有一层隔膜,横在婆孙俩之间。
甄珠心里难受,叹了口气,“奶,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?”
张婆子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她脑后,又摸了摸她的脸颊,满脸的慈爱,“出来吹了这许久的风,这小脸都冻白了,走,回去。”
甄珠不知该气还是该笑。
这小老太粉饰太平的能力真是强。
到现在还硬挺着不肯说呢。
“阿奶,是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,你不愿说的事,我也不勉强。可这件事,关系到我们全家,我也已经知道了一半,你就不能坦诚一些,告诉我吗?”甄珠紧紧的盯着她,“阿奶,我们是一家人。”
她的目光带着祈求。
张婆子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只手捏住,生疼生疼。
她红了眼眶,皱巴巴的脸上挤出一抹强笑,“客人马上要来了,咱们回吧。”
“奶奶!”甄珠跺脚,“你若不说,我就自己查。”
“丫头。”张婆子笑得比哭还难看,双唇哆嗦着,“莫去,阿奶求你。”
说求她!
竟卑微至此!
甄珠又气又心疼,“奶,纸包不住火,我不查,秦大妮也会爆出来。”
她转身就走。
张婆子身子一软,无力地瘫坐在地上。
望着孙女决绝的背影,她老泪纵横。
失神的喃喃道,“丫头……不能说啊,说了,我就没有家了。我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甄珠身形一顿,眼泪流了出来。
她倏地跑回去,蹲在老太太面前。
“奶,不管你做了什么,我爹是不是你亲生的,你都永远是我奶奶!如果爹娘、姐姐他们不认你,我认!
其他什么阿猪阿狗都没有资格做我奶奶,除了你!我只认你张桂英!”
她一声声喊了出来,泪水糊了一脸。
张婆子一怔,酸甜苦辣袭上心头,搂着她嚎啕大哭。
甄珠心酸更咽。
老太太若不是太在乎家人,太害怕失去,又怎会被秦大妮掐住命脉,每次都被她讹走了钱?
婆孙俩抱头痛哭了一阵,甄珠轻轻推开张婆子。
“奶,莫哭,有人来了。”
她把老太太扶起来,搀着她,慢慢往宅子走去。
一路上,张婆子情绪还是很不稳定,她也不敢再多问。
快到家门口时,张婆子才胡乱擦干眼泪,挺直了腰板,跟个没事人一样走了进去。
或许人生都是这样的,不管你多么崩溃,心怎样的千疮百孔,也要擦干眼泪,勇往直前。
……
甄家办满月酒,只请了些亲戚和村里的几户人家。
别的村民有心想亲近,但人家不请,总不能厚着脸皮去吧?
这天一大早一群无所事事的人,聚在村里的大榕树下,说起了这事儿。
“哎,老张头,甄老爷子的孙子满月,你随不随礼?”
头上绑着黑色头巾的老汉,叭叭的抽着烟,“随了,已给里正带走。”
旁边的农春花撇了撇嘴,“你也是傻。既然舍得出这个钱,为何不自己带过去?不能吃席,这钱不白花了么?”
那老汉只抽着烟,不答话。
有个面容清秀的婶子犹豫了下,道,“其实吧,是咱们对不住甄家人在先,是为表歉意才随的礼,不是贪那点吃食。”
农春花挖了这婶子一眼,“就甄家那破房子能值多钱,纵火之人又坐牢又被罚钱,这还不能抵过?”
婶子毫不客气的怼回去,“房子不值钱,你家让人给烧了试试?听说那白公子下的聘礼就有千金千银,全给烧了,你们赔的那点钱算得了什么!”
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