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专门腾出时间收拾了一番,盘腿坐在空静的书房里,深秋的微阳照在身上,穿着米白色的毛衣,人瘦了点,清了点,有在慢慢解开自己系上的死结。 时不时听到战报,她一笑置之。 一个人走过西湖岸上的路,踩过咯吱作响的落叶,听过留声机里的渔光曲,履行被遗弃的诺言,偶尔怀旧,偶尔想念,一直向前。 她一个人上了寺庙,去还愿,三千台阶缘未尽,给他求了平安,跪在蒲团上对着佛祖许愿的那三十秒,心里想的是他,此情无关风与月。 她虔诚摇晃着签筒,掉落了一根竹签。 下下签。 解签的大师只说了一句话:“命中有时终须有,命里无时莫强求。” 楚今安不懂。 此时相望不相闻,愿逐月华流照君。 夜深,向北延绵五百公里。 秋雨震天,乌云遮月。 一支精锐部队飞速横跨寒江,策马奔腾,绕路到敌军后方驻扎! 傅容珩坐在岩石上,长腿微曲,缓缓擦拭着漆黑的枪支,轮廓隐在风雨飘摇中,像一柄出鞘的寒刃,斩尽世间不平事。 他的身后是等待他一声令下的部队,阵容肃杀凝重。 雨水猛然砸在泥泞的山路上,狂风生生折断枯树枝杈,脚步淹没在雨声中。 “四爷,人还没到。”士兵走到他身边,低声。 两支军队本应该在深夜十二点种会合,时间已过,冯凌志所率领的主力军队没有如期而至。 他们深入敌军腹部,面对着主力军的失联,突陷死局,进还是退? 傅容珩抬了下眼,清越声音划破雨夜:“几时了?” “十二点过十分。” 他没说什么,将枪支擦拭干净,抬头看向高空,一片风雨满楼的深灰色映入眼底,不见月明。 傅容珩干脆利落地跨身上马,勒紧缰绳,骏马发出低低的嘶鸣,将气氛渲染的更加压抑。 “四爷!”一张张坚毅的面孔看着他,声音铿锵有力,满是信任。 要么孤军犯险,要么无功而返。 他们没有退路,他们需要这场胜利! “出发!”傅容珩沉声,响在旷野之上。 那一瞬,他仿佛听到有人在耳边喊他四哥,依稀故人来,他没有停顿,策马啸北风,义无反顾的率领精兵往远处奔去! 金戈铁马,气吞万里如虎。 深夜空旷的山林,骤然硝烟四起,响彻云霄! “四哥!” 楚今安从梦中惊醒,急促喊出声。 她浑浑噩噩的坐起来,看昏暗的屋子里,有月光照进来,寂静无声,岁月静好,窗外海棠花未眠,总觉得这时候有人该在自己身边。 半天才缓过神来,原来只是一场梦。 梦里秋雨不断,血流成河,一场战役杀至黎明,厮杀声沉闷的像谁重重的心跳。 他站在尸横遍野中,鲜血沿着垂下的手滴落,背影模糊,远处是微亮的天光,画面悲凉又壮观。 楚今安刚想叫他,却见一颗子弹,贯穿了他的心脏。 梦境戛然而止。 剧烈如擂鼓的心跳,久久不能平复,楚今安抓紧了寝衣,安慰自己不过是梦一场。 想他此时该正意气风发,挥斥方遒。 她仰头望月,难眠半宿,不知为何还心慌的厉害,转念自嘲,他何时还需自己担忧? 那样的心慌感,在几日后得到了验证。 十一月的清晨,白光熹微,不速之客的到来,打破了所有的故作平静,也将事情推向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方向。 唐涵婷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赶了过来,顾不得让下人通报,就闯进楚今安的房间。 “楚今安!”唐涵婷急促道,“前线出事了你知不知道?!” 楚今安正在插花,侧头看她。 唐涵婷拉住她的手,察觉到她手心温度是冰凉的。 “我听傅景深在书房亲口说的,四爷如今在前线重伤难治,昏迷不醒,恐有性命之危,我刚听到消息就赶来告诉你了。” “你在胡说什么?”楚今安面容冷淡,用力地抽回手。 “你不信?”唐涵婷道,“我知道你对我有成见,但这种事我犯不着骗你,我也希望你能去前线救四爷,你是一名很优秀的外科医生,战场上的战士们都需要你!” “只怕很快,就由不得你,信不信了。”唐涵婷掐算了一下时间,嘴角的弧度有点嘲讽。 “四爷重伤的事瞒了很久,如今怕是瞒不住,闹得满城风雨。” 楚今安盯了唐涵婷两眼,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,也是深秋里难得暖和的天,她却尝到了一丝凉意。 天边的云在动,阴影在地上跟着缓缓移动。 楚今安一贯有看早报的习惯,但今日的晨报却迟了很长时间没送过来。 她冷了脸问下人怎么回事。 下人吞吞吐吐:“早报让老爷给拿走了……他说没什么新鲜事,小姐不必天天看……” “拿回来!”楚今安厉声,察觉到不对劲。 楚长宗怎么会连她看早报这种小事都拦,除非报纸上有什么她不能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