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珏皱眉,这些他都知道,来边关之前这些就已经熟记在心。皱了皱剑眉,按照苏青禾家中的情况,去年秋天的征丁确实不用苏家出人。
苏青禾想到村子中所有人枯瘦沧桑,满面愁容,临行前夜的哭嚎声,眼中续满眼泪,却直直盯着桑珏道:
“去年初秋,总旗派人传话,离蒙提前扣关,为防止粮食损失,各家各户提前抢收,就差十几天,庄家没熟自然减产,交税不减反增,这也就罢了,人总能想办法活下去。但是没等秋收结束三两天,总旗又通知上头要征兵,不仅男丁有一个算一个,上到六十岁老翁,下到刚满月还活着的孩子,全部算在人数之内,各户必须出一人,否则,十里连坐。”
苏青禾的语气平缓中带着悲愤,听在桑珏的耳中,却是那么讽刺,大将军明明通知下去,要收青壮兵丁,那怪去年的六千多新军老的老小的小。
看来下面是有人为了往上爬,阳奉阴违,中饱私囊。
苏青禾看着桑珏,杏眼中的眼泪滑落,无声无息。
“我哥哥,因为想猎黑熊皮给我爹做护膝,带着我闯了深山,但是我们学艺不精,我哥为了保护我,右臂被撞断了,秋收都帮不上忙。通知兵丁报名集合那天,他右臂吊在身前,用左手扛着大刀就要跟人走,那个时候,他才十四岁。”
“桑校尉,右臂不能用的人,在战场上,容易活下来吗?”
桑珏摇摇头,没有说话。
苏青禾无奈一笑,道:“我也觉得他活不下来,所以我把我哥骗到林子里,把他绑了。因为我家迟迟没人去登记,村长差点被打。看见我去报名,村长起初想澄清,是我拦住了,他还以为我爹想的损招没通知他老人家呢。”
想到那个小老头儿,自己走后不定怎么跳脚呢,苏青禾微微一笑,村中的人,质朴的可爱。一群一无所有,互相抱团取暖的人啊。
桑珏长久的沉默,这件事,如果苏家不出人,就是几十上百条人命,如果苏青禾不来,就是要么孩子没爹,要么苏家断了香火。
但是苏青禾竟然甘愿女扮男装,难道家人,可以让她做到如此吗?为什么,同样是家人,那个女人不愿意要他?
苏青禾已经尽力了,当初被逼无奈做下选择。苏长贵的真正女儿,已经把命丢了,她只是一缕魂,偷了人家闺女的身体,偷得一段温暖亲情。不管桑珏如何决定,苏家人完全不知道这件事,应该不会受到牵连。
两人长久的沉默,最终被外面韩庭的声音打破。韩庭洗了澡回来,没见到两人,他发现桑珏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回事儿了,尤其是有了二禾以后,俩人没事就神出鬼没的不见人影。
“二禾,二禾啊,你在哪呢?哥哥我快饿死了,你可怜可怜我这个孤独的人吧~”叫声凄惨,不知道的还以为苏青禾怎么虐待他了呢!
苏青禾起身行了一礼,道:“校尉,卑下去做饭,不管军中如何决定,只求不要牵连我家人,他们一无所知。有什么后果,让我一人承担。请校尉体谅我那年迈的父母,已经失去女儿,犹如剜心之痛。”然后转身拉开门出去。
日头西斜,春日是个生机勃勃的季节。
苏青禾换做平常的语气道:“来啦来啦,饿死之前就不能打下手生个火吗?什么都要我动手,早几年也没见你真的饿死,真是的……”
韩庭嚷嚷着:“二禾,我的好二禾哟,我这苟延残喘还不是为了等你做饭吗?谁让你是菩萨身边的童子转世呢,肯定见不得我这个风流倜傥的哥哥忍饥挨饿早早见阎王的。”
“你快滚吧,别说一顿,三天不吃饭也饿不死你。你笨死了,锅里添水啊,冒烟了看不见!”
门外的吵闹声透过门窗传进桑珏的耳朵里,那么鲜活,好像还是那个苏青禾,勇敢又坦荡,细致又豪放。
她说有办法锻造出好刀,她就真的做到了,她说边关的煤矿能挖好久,她还说驴和马生的骡子能解决骑兵少马的问题,她……她一个姑娘家,该死的,做什么去看驴跟马交配?!
桑珏本来还在想要不要上报苏青禾的事情,一旦上报她必然没命。怎么想着想着那么不对味呢?
一掌拍在桌子上,巨大的响声连外边做饭的两人都听见了,当下对视一眼不再大声吵闹。
苏青禾将野山蒜拍碎,槐花和榆钱都掺上杂面蒸成饼子,巴掌大的一块,好熟。
挖来的马齿笕稍微焯一下水,加入盐和蒜泥,稍加一点茱萸膏拌匀。剩下的野菜做了个汤,等榆钱饼子冒出香味,就可以准备吃饭了。
苏青禾把扒在灶边的韩庭揪起来,让他去叫桑珏吃饭。韩庭临走前还回头使劲儿吸吸鼻子,就差口水没出来了。
这边苏青禾将汤盛出来放在桌子上,转身去装饼子。桑珏刚好看到她一个后脑勺。张了嘴又不知道说什么。
苏青禾将吃的都摆上桌,还跟平常一样给桑珏夹菜端汤。拿起一个饼子给桑珏道:“大哥,榆钱的好吃,这里面我放了秘制调料,你尝尝。”
桑珏挑眉接过咬了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