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伤兵送回城关内,桑珏仍然坚持留在扎营之处,时刻注意敌军异动,这次离蒙人损失的人马不少,恐怕古勒扎要忍不住直接总攻了,进了冬月,愈加寒冷的天气透过身上的铁甲和手上的长刀传入身躯。
自从打完那一仗,古勒扎不再亲自率兵出战,只是派遣手下的其他大将不时骚扰,这期间双方各有输赢。
桑珏在初七那天肩膀中了一箭,好在不是要害。苏青禾在初十那天的夜里,没看清脚下,被离蒙的一个伤兵砍伤小腿,如果不是陈志远刚好在一边拉了他一把,可能腿就是断了而不是皮肉伤。
苏青禾真诚的道谢,虽然他以前阴阳怪气的,但是战场上能拉她一把,就是脾气怪一点,把他当初中生就好了。
冬月十五,离蒙人的最大规模攻城,即便有援兵仍然战的困难。后来韩慎沣急的无法,只能让伤兵营还能动的全部上战场,包括桑珏和苏青禾。
寒冬中人的四肢僵硬麻木,反应也不够灵敏,离蒙人普遍雄壮,而且不缺皮毛,反观庆朝,只有粗布中填满的葛草御寒,很多人已经受寒病的头重脚轻。
低温下人的感知也会变缓,杀得麻木的苏青禾就那么看着眼前的弯刀而无力抵挡。在刀尖扎到胸前的护甲时,苏青禾在想,还好不是大哥苏青林或是老爹苏长贵来的战场,否则他们怎么活得下去?
眼前的刀尖缓缓垂下,直到那人趴在脚边,后心一支长箭贯穿。这箭法是陈志远。后衣领被人拎起来又扔到一片空地,桑珏大声吼道:“二禾,要活着!”
随后又进入人群厮杀,受伤的肩膀到底还是影响了桑珏的动作。深吸一口气,又咬破舌尖,苏青禾提起精神。
慢慢的陈志远和苏青禾与桑珏刚好站成三角,互相托付后背,让几人的压力都减小不少。
后来实在是力竭,陈志远的手指都被弓弦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,实在无法拉弓射箭的陈志远,战力再次减弱,一个不小心就被人砍伤了手臂。苏青禾一刀捅进对方的心口,两人都松了口气。
几十万人光是站在一起都拥挤,在这未知的古代竟然还能互相短兵相接。有时候误伤的可能是自己人,也有时候不小心就杀入敌军内部,最后被割断喉咙。
刀刃穿过皮毛布料,接着捅入皮肉。如果这一刀不能结束对方的命,死的就是自己。一不小心刀刃卡在骨缝更惨,弃了兵器就是死,不放手还是死,就看哪个更快……
这场战一直持续了两天一夜,十六的晚上,天已经阴沉的厉害,离蒙人不得不退兵,暴风雪马上就要来了,接下来会进入一个多月的休战期。等来年正月,无草无粮的离蒙人会疯狂冲击,一直到能够劫掠到粮食。
这一战庆军损失惨重,身强力壮的离蒙人虽然死伤四万有余,但是起码还剩下六成的战力。乾陵关军营,大将军韩慎沣脸色苍白,他在战场被敌军将领砍伤了胸口,那刀再深半寸,都会失血而亡。
此时少年将军眼睛赤红,脸颊的肌肉不规则的抖动着。
桌子上,地上,到处是散落的公文。战损统计出来了,因为伤寒病死一千三百余人,正面迎战重伤五千余人,这些已经是废人,能走动之后就要离开边关,还有轻伤一万多。让韩慎沣愤怒的不是这些,而是战死的有四万余人。离蒙一共死伤四万多,庆军这边直接战死的人数都比地方多,这是败仗,尽管边关没有漏过一个离蒙人进去抢夺,但是这样的伤亡上报给朝廷,从他韩慎沣到下边的一个百夫长,全是罪过。
对于韩慎沣来讲,他就是家族的耻辱!
但是再愤怒也于事无补,明年开春还要应付离蒙人的反扑,现在只能如实上报。
苏青禾的伤不算严重,大半个月就结痂了,好在是上了腿,换药也方便。只是这里的军医消毒手段只有两个,一个是开水煮烫剪刀等用品,还有就是将解毒的汤药提前灌服。
当时的伤兵实在太多,军医哪里顾得上,苏青禾只能要来布条和金疮药自己包扎。前世骨折脱臼常有,这是第一次有这么长的伤口。底子里苏青禾还是在意自己的身体的,有这么长一道疤,太丑。
认真包扎的苏青禾以为没人有空管他,陈志远刚好伤了一条胳膊不方便包扎,看到那边缠纱布的像苏青禾就想让他帮个忙。
两步之外,陈志远拿着纱布和药,盯着苏青禾露出的小腿看,光洁细腻,还很白,不像脸和手,已经被晒得变了颜色。
苏青禾轻轻放下裤腿,一抬头差点一嗓子喊出来,眼前的陈志远一脸复杂的看着她。
陈志远的阴阳怪气又回来了:“苏青禾,你怎么长得像个娘们儿?”
“陈志远你有病治病,你才像个娘们儿,天天跟村里的妇人一样,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东西了你直说,不用这么惦记,能送你的我现在就给你。”
陈志远脸都涨红了,细长的脸上还带着点羞恼。
“你瞎说什么?谁看上你……东西了。”到处惨叫的伤兵营,两人一坐一站,正尴尬就被桑珏的说话声打破:“你们两个伤的如何?能自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