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姑娘的目光莫名地叫人心怵,看得陈梅心里就是一阵的紧张,说话时不由也磕磕巴巴了起来:“我又没说错……你个小娃子、看啥看!”
听着陈梅的话,桑蔻收回了冷淡的眸光,她看着不远处被陈永发笑着讨好的许富贵,被男人们关上的大门里,是刚才盛气凌人的女人惊慌的眼神。
一扇门,就将男女的地位一目了然。
桑蔻耳边听着陈梅小声的嘟囔,她回过头来看着酸里酸气的女人道:“婶婶怎么不想想,那些生得了孩子的,还不是有些生来就是受气命?”
陈梅一听她这话,手里的葵花籽顿时磕着不香了。
村子里谁不知道她的儿子被她的婆婆惯得无法无天,平时只要有一点不高兴,就是连她这个做妈的也敢骂几句,也就是这两个月被她婆婆带到了远嫁外省的小姑子那儿去玩,她这才有了一段舒心自在的好日子过。
如果是别的人在她跟前说这种话,陈梅肯定要和对方甩脸子不高兴起来的,可偏生此时和她说这话的人是桑啾啾。
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姑娘,怎么可能会是故意要说这种嘲讽人的话?
陈梅的思绪转瞬作罢,她回过神来看了一眼还不到到自己大腿高的小姑娘,小姑娘被她妈养得极好,白白净净的小脸上奶呼呼的,稚气未脱,又加上那双说不出好看劲的眼,简直就像是挂在墙上的年画娃娃走了出来。
难怪那桑老太婆这么疼爱。
“去去,你懂个啥劲!”
陈梅不耐地冲她挥了挥手,她是想表现出自己并没有想多了,可手里的瓜子儿磕了两下,却是再觉得没啥意思了。
都说儿子疼娘,女儿喜爹。可她有这么个不孝顺的儿子,还不如来得人刘春花这个生不出孩子的母老虎来得舒心,和梁妙这有个伶俐又和娘贴心的女儿的相比,就更是落于下乘了。
陈梅想来想去的,只觉得自己被桑蔻这两句话搅得糟心,想继续八卦看下去凑热闹的心情却是再没有了。
“还瞅个啥劲,瞧瞧这天都要黑了,再不回去,你奶和你妈可不把你屁股打肿。”
陈梅也就是随意吓唬下孩子,想要带着小姑娘走,可哪料到,两人挤开人群一出去,就被桑蔻告知:“我奶和我妈才不打我呢。”
“……那她们打谁?”
走在回家的路上,陈梅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。
听着这句话,桑蔻有点儿想笑,但还是实话实说:“当然是打我哥哥们,男孩子多是皮实,我奶喜欢用那种轻飘飘的竹鞭子打,但看着应该是不太疼的!而且我奶就挥了几下他们就肯听话了。”
“不太疼……听话?”听了桑蔻这番话的陈梅若有所思地喃喃了两句,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,有些出神。
见陈梅不像是个蠢笨的,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,跟在她身边的桑蔻不由抿唇一笑。
有那去对别人评头论足的工夫,还不如让她多管管自家的小孩呢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,桑蔻刚起床下楼,就听见了桑老太正在用她那大嗓门,和周桂芳唠着嗑。
桑蔻悄悄听了半晌,两人似乎是在说许富贵那挖井的事儿。
“真是老天开了眼了,咱们村子里居然还真有人能打井……”
桑老太想到今天早上看到的那场面,忍不住唏嘘:“许富贵是啥时候学到了这样的本事?还藏着掖着这么久才叫咱们晓得。”
要知道,乡下的打井技术并不够精进周全,而导致祠堂边的那口公用的井已经被村里的人用了几十年了,这么多年无论是年老还是体虚的,要想有水喝就必须得去那儿挑水。
桑老太都还记得,也就前两年杨塘村大旱,一整年了没落下过几滴雨水,井水枯竭,村里的好些人都快要渴死了。
可这种情况下,这许富贵都不出来告诉他们自己有这本事,真是个自私自利的坏胚子。
桑老太这么说,周桂芳手里忙活不停地织着不停,夏天很快就要过去了,初秋时节正是微凉,她得织两件毛裤给两个孩子穿。
“妈,许富贵那流氓痞子的,咋可能懂这个,肯定是花了钱去请人来帮忙挖的。也就是咱们村子得老天庇佑,才会让这些半吊子没惹出什么事来……”
周桂芳织了一会儿又拿起来比了比,又继续道:“要我说啊,陈家那井能出水,就是纯属巧合,后面可不一定次次都能这样顺顺利利了……”
女人们正说着话,站在屋子里的桑蔻,突然又见桑河年扛着锄头从院子外跑了回来,到了家他还一边低低地喊:“妈!挖井那边出大事儿了!”
“咋了这是?”
听到桑河年这话的桑老太连忙站起身,手里正在剥的莲蓬也被她急忙丢了下来,周桂芳则是快速用手里的钩针收了个尾,她也跟着站了起来。
“就是……人出事了!”
桑河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,他是从地里急急地跑回来的,一头的汗不说,更是上气不接下气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