禇容若有所思,忽然问了一句,“母亲,当年父亲亡故,真的是因为伤重不治吗?”
“是,是的。”赵琳琅回过神来,喃喃道:“你父亲确实是伤重而亡,这点随行的太医不会骗我。若真是中了暗招,他们更不会隐瞒。”
正当的讨伐好借口,为何越国要隐瞒?
赵琳琅百思不得其解。
她摸了摸女儿的发,“你父亲的那些属下之忠心,你也看到了。哪怕是过了这么多年,在他们的心里恐怕还是只认你父亲一个主子。如果你父亲的死真的另有隐情,他们不可能瞒而不说。必是要昭告天下,让世人唾弃越国的所作所为。”
他们的忠心毋庸置疑,但忠心的是他们真正的主帅,而非她这个主帅的夫人,所以他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瞒着她行事。
即便她不说,禇容也能猜到她此时的心情。换成任何一个人,被自己的属下一再欺瞒,且属下还背着自己暗中行事,她不可能不生气。
“母亲难过吗?”
“谈不上难过。”赵琳琅望着窗外的竹林,说不出的怅然。“当年我之所以披挂上阵,为的也是给你父亲报仇。他们的所作所为和我殊途同归,我还应该感谢他们。”
兵者诡道也,是她太天真。
她忽然觉得很累,身累心也累。
回首这些年,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是无用功。
“母亲是不是还忘不了父亲?”
“或许吧。”
赵琳琅自己也说不上来,她和袁郅成亲之后相敬如宾又聚少离多。他们虽是夫妻,却是君臣有别,袁郅对她尊敬有余,亲近不足,所以他们的夫妻感情只能说是淡淡。
禇容过去轻轻挽着她的胳膊,亲昵地靠在她身上。
“娘,您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男人?”
禇容说的是找男人,并不是再婚。
赵琳琅闻言,哭笑不得。
“你这孩子…”
“我是说真的。您这些年先是为了父亲镇守边关,后又为了我与越国对峙十年。你做得已经够多,是时候为自己而活了。反正曾祖母说了,咱们这样的身份便是养几个面首又如何,你千万别委屈自己。”
赵琳琅臊红了脸,世上哪有女儿劝母亲养面首的。她的宝儿是真的心疼她,竟是连世俗礼法都不顾了。
这么多年了她早已习惯一个人,或许她再也不可能遇到让自己心动的男人。
“娘有你就够了。”
“可是我希望娘开心。”
赵琳琅鼻子微酸,从来没有人在乎她开不开心。身为皇室公主,一应言行关乎皇族的脸面。哪怕是择婿嫁人,其实也是君王的治国手段。她可以尊贵可以傲慢,但绝不可能君王的旨意,哪怕君王是她的父兄。于她而言所谓的欢喜开心,一切还要遵从帝王之家的规矩,又岂能真正的随心所欲。
她握着女儿手,良久说不出话来。
正因为她不能随心所欲,不能为了自己的欢喜而活,所以她希望她的女儿可以自在随心。哪怕女儿看中的人是越国太子,哪怕她和越国太子之间有斩不断的恩怨。只要女儿开心,她愿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。
“但是在娘心里,你开心,娘就开心。”
禇容心下动容,抱着她。
夜深人静,眼看着快近五更天。禇容送她出门,临别时她再三叮嘱女儿好好保重自己,有什么时候即刻派人去通知她。
目送她的马车远去,禇容这才转身回府。
天色灰暗,远处的天际仿佛乍现一丝光亮。那光亮透过重重的云层,慢慢地扩散开来,驱走压抑的黑夜。
她走得极慢,每一步仿佛都经过深思熟虑一般。走着走着,她竟是没有往自己的院子而去,而去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萧桓的院子。
晨光熹微中,她看到站在院子里的人。
一身的红衣分外醒目,似踏着晨曦而来的地狱使者。许是换了一种颜色的缘故,穿红衣的他的和穿白衣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。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