车窗外充斥着喧闹声,大多是东原城的官话,偶尔也夹杂着京外的口音。禇容听着听着,不自觉慢慢靠在车壁上。
十几年过去,没想到她还能回来。
乡音无改,但她却无人识。
从塞城到东原城,她已经走了近两个月。这两个月来不说是风餐露宿,但也谈不上吃好住好。眼下她盘缠用尽囊中羞涩,最是没着没落之时。
对她而说,这桩婚事最大的好处就是解决她当下的困境。对萧太子而言,她这个太子妃是耻辱的见证,偏偏对方身处困境还事事为他人着想。
我见圣人陷泥潭,圣人却怜我受累。她救不了萧太子,但她敢用人格保证自己决不会趁人之危,利用现在身份生扑对方,更不会见色起意和对方来一场风花雪月的男女之交。
驷车平稳,马蹄声“哒哒。”
她悄悄掀开车帘的一角,高阁楼檐栉次鳞比,酒旗招展人头攒动。她的目光在行人与楼阁铺子之间一一掠过,期盼着能看到自己熟悉的那张脸。
这就是都城。
半年前父亲突然说要出一趟远门,将她安置在塞城的一座宅子里。三个月后她收到一封信,信是父亲写的。信的内容是交待一些后事,说自己不会再回来,叮嘱她好好生活。
他们父女二人相依为命,她相信若不是极为重要的事,父亲一定不会扔下自己不管。一想到父亲或许陷入困境,她如何还能坐得住。她仔细思量一些过往,最后猜测父亲可能会上京,所以她才会长途跋涉来到东原城。
她望着不断撤回的街景,心中惆怅万千。
父亲会在这里吗?
*
马车停下时,是在一座破败的宅子前。
这座宅子显然已是荒废多年,大门处的匾额早已不见踪影,左右两尊石狮也残缺不堪。高墙上的灰瓦布着厚厚的青苔,其上还积存着不少落叶。
进了大门,所见之处皆是杂草丛生。一块腐败的匾额被丢弃在杂草丛中,依然还能看到脱漆的洪府二字。
穿过垂花门,内宅的情形也没好到哪里去。久未住人的屋子斑驳不堪,就连窗棂都透着腐朽之气。
禇容倒是很满意,虽然是一座败落的宅子,但这宅子很大。她饶有兴致地看着门楣上结着的巨大蜘蛛网,数着网上粘住的飞虫。
萧桓身边被允许留下的有两人,一个是年长的太监李公公,一个是黑脸的高个子侍卫,叫王信。
王信脸黑,看不出什么情绪。李公公面白无须,看起来应是深宫里摸滚打爬出来的人物,却愣是被眼前的景象给气得变脸。
“殿下,他们简直是欺人太甚!”
说这话时,李公公悲愤的目光看了禇容一眼。
禇容明白,自己被强行塞给萧太子为一欺,安排萧太子住到这样的破败的地方为二欺,所以李公公才会有欺人太甚一说。
“慎言。”萧桓低喝,“孤乃败国质子,无资格妄议凉国的待客之道。”
不愧是臧雪先生。
禇容什么也没说,这样的事孰对孰错说不清。此处日后就是她要落脚的地方,趁着天色还早得赶紧收拾出来,否则入夜之后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。
她一动手,倒让李公公愣了一下。
很快,李公公和王信跟着加入。
半个时辰后,总算将正屋勉强收拾出来。
禇容实在是累得很,刚想着坐下,便听到外面一阵喧哗声,紧接着便看到赵珣大摇大摆的进来,身后跟着一群侍卫下人。
赵珣看到被收拾出来的屋子,明显有些惊讶。
很快他就回过神来,毫无歉意地道:“太子殿下来得快,本王还没来得及让人将宅子修葺翻新。”
萧桓一行从越国启程到现在已过去两个多月,他说来不及收拾宅子,怕是三岁小孩都不信。折辱人就折辱人,偏还要占理。
萧桓没接话,气氛便僵在那里。
赵珣面有薄怒,他真是多余。败国质子何需过多客气,别说是废宅子,就算他让萧桓露宿街头,谁又敢说他什么!
禇容也不管别人怎么想,屁股一沉就坐在凳子上。
真是累死她了。
一番出力过后,她出了些汗,看着比之前更显邋遢和不堪。
见她这副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