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允和,你若是疼就同姑姑说,别忍着知道吗?”孩子早慧并非什么好事,本该撒娇的年纪却稳成持重的将情绪压在心里,于身体恢复可没什么好处。
倒是凤允和还主动安慰起她来,“姑姑放心,这药冰冰凉凉的,侄儿身上连丝疼痒的感觉都没有,并不难受。”
这话她倒是信,毕竟是张神医,出手自然要较寻常的大夫厉害些才说得过去。
尹灿文端了新的药末过来,还有纱布,旁边站着的张神医说道,“今日换了药后,就每隔一日换一次好了,约莫七八日后毒就能排完,届时凤家上下也就不用再隔离了,这病算是在小少爷这断根了。”
听了张神医这话,众人都开心不已。
虽说新年除夕夜不能全家团聚,可只要有希望,就不怕吃不到这顿年夜饭。
于是,尹灿文同凤锦瑶将他身上裹着的纱布轻轻取下,黑色的药末用木条一碰就掉落下来,只是那皮肤也露了出来,赤红色的,暗黑色的,密密麻麻布满了全是,让人看得害怕。
凤允和还是第一次瞧自己身上的疱疹,虽说愈合了没有再流脓水,但这样子也足够吓人了。
死死咬着牙,不肯吭一声,后头直接闭了眼睛,眼不见心不烦,但他的情绪很快就被三人察觉到。
凤锦瑶安慰他说道,“放心吧,这疤痕现在看着恐怖,等完全好了就只是淡淡的白点,你瞧尹公子的手臂上,若不注意,是看不到的。”
尹灿文还刻意掀开了衣袖给他瞧,但明眼人都知道,尹灿文的那几个疤痕浅,是因为他的天花根本没有凤允和的来势汹汹,这疤痕落在疤痕上,哪怕他是男儿身,日后想好清,怕也难。
“姑姑无需安慰我,男子汉大丈夫,留几个疤而已,没事的。”
看着他坚强的样子,凤锦瑶心里更是难受。
他才六岁,就要承受那么多,虽说命是救回来了,可人这样子,也怪让人惋惜的。
张神医挑眉看了凤允和一眼,他这嘴硬的样子倒是让他想起了好些年前的事情来,当时那臭小子也这样,一身的刀枪剑戟留下的疤痕,还引以为傲的很呢。可惜,碰上了他,想留疤做个见证都不行。
“你们姑侄俩是真不把老夫放在眼里了,区区疤痕能难得了老夫?等他痊愈了,用这药继续擦,不出半月,保管你恢复的比刚出生的孩子还嫩呢!”
径直丢了一个青色瓷瓶过来,一打开透着股冷冽的清香,虽不懂里头是什么,但凤锦瑶也明白绝对是好东西。
凤允和听了他这话,眼睛都亮了,回想起刚刚自己那壮士断腕的表情来,倒是害羞了。
张神医无儿无女,最喜欢逗孩子玩,瞧他这样子,自己也觉得年轻了许多。
守岁当晚,夜色清晖,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开来,璀璨夺目。
凤锦瑶听着外头的热闹,眼眶突然有些发红。
上一世,这个除夕夜过得并不开心,家中之人病的病,死的死,简简单单的吃了几口年夜饭后也就散了,哪里有如今这份贺岁的热闹在。
虽然看不见,但也知道,仆妇家丁肯定在忙忙碌碌的备着吃食,个个脸上都露着笑。
灯火通明,凤家如今算是渡过一大难关,虽警戒的心思没放松,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个年夜饭,还是没问题的。
白妈妈招呼着厨房,用不多的材料做了十个菜,皆取了热闹的名字,图个好意头。
凤锦霖知道阿瑶和允和不在场,大家食不知味,于是自告奋勇的逗弄起允礼来,孩童心性,况且本就是两个闹腾的性子,这一来二去的倒是把在场之人给逗笑了。
凤锦旭往文氏的碗里捻了不少东西,一边布菜一边说道,“你如今是双身子,为着肚子里的那一个也要多吃些,放心,张神医不是说了嘛,再有七日,咱们就能同允和见面了,到时候你若是瘦的厉害,他瞧了不也心疼吗?”
文氏点点头,眼里的泪强忍了回去,一点一点的把东西塞进嘴里慢慢嚼了咽下。
旁边的凤夫人既担心儿媳,也担心儿子,责怪的说道。
“知道教训你媳妇,你怎么不看看自己,脸上都没三两肉了。我听说这几天你把自己困在书房里,也不怎么吃东西。”
凤锦旭不言语,因为凤夫人说的是实话。
凤海明白自己儿子心里的苦楚,为人父不能替儿受苦,却也不能同妇人那边哭哭啼啼,食不下咽也正常。
“好了,都过去了,你们夫妻二人都要撑起来,否则后头照顾允和的事情,谁去做?我和你娘吗?还是小二,亦或者是阿瑶?”
凤海为一家之主,他都开口如此说了,凤锦旭自然也不好辩驳。
好几日没怎么吃东西,这筷子刚刚又沾了荤腥,入口的时候有些作呕,却还是强忍着继续下咽。
一顿年夜饭,吃得众人都不痛快。
原本该热热闹闹围着守岁呢,凤海和夫人都没心思,只好散了。
倒是凤二偷偷的去了允和的院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