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席话听下来,薛扬听愣了。
“妈,那——那照你这么说,你和爸是想妥协啦?我哥他自个都不想妥协,你们怎么反而主动答应?”
薛凌坐在床头边,看着睡沉的大儿子,低低苦笑一声。
“咱们家里人都有一个非常好的优点——重感情。上至几个老人,下至你们几个小辈,一个个都是极看重感情的人。重感情的人好,走到哪儿都容易交上朋友,也容易被人信任。但事物往往都是过犹不及,咱们太过重感情,也容易被感情所伤。”
“可不是嘛!”薛扬闷声:“钱财于我们如粪土,感情才是我们真正追求的生命真谛。”
薛凌低低又笑了,反问:“如果真的视钱财如粪土,就该为了感情舍掉粪土,不是吗?这不很明显的道理?”
“……话可不能这么说。”薛扬撇撇嘴:“钱和房子又不是我们赚的,是爸妈给的。如果是我们自己的,自然乐意跟另一方分享。但关键那些通通不是!爸妈拥有的东西给我们,算是合法继承,合情又合法。对方凭什么还没进门,就想分我们家的财产?凭什么?我们都还得靠父母给钱交学费生活费,没资格高谈阔论自己有啥大本事。但我们愿意去
奋斗,去经历风雨和失败。凭什么就因为一张结婚证,就觉得有资格分我父母辛辛苦苦几十年的劳动成果?凭什么呀?”
“嗯。”薛凌点点头,问:“还有吗?你觉得你们以后奋斗的钱财跟另一半分享合情合法,而现在父母亲给你们的,对方不该觊觎,对吗?”
“那肯定啊!”薛扬耸耸肩:“女人不整天提倡什么女权主义,什么男女真正意义上的平等吗?我和她恋爱结婚领证,在法律上我们是平等的关系,在婚姻中我们也是平等的。我从没想过分她父母的钱财,觉得该靠我们自己去奋斗去工作,以后父母给的多少都只能当帮衬。那她凭什么要来分我爸妈的钱和房子?”
薛凌赞许低低笑了,双手负后站起来。
“说得蛮好的。但男女的角度不同,看问题也不同。在咱们的文化背景里,很多女人长大嫁人后都必须依附男人生活,所以她们惯来缺乏安全感。当两家人经济不对等的情况下,对方的父母自然会想多为女儿做一些考量,希望女儿以后更有保障,不必受委屈。”
薛扬不以为然摇头:“哥的女朋友可不是传统的那些女人,她是高知识分子,是新时代的女性。妈,偶尔
我真的是搞不明白。现在的女人怎么能那么贪心!”
“怎么个贪心法?”薛凌好奇问。
薛扬答:“她们又要新时代女性的自由和独立,却又要什么安全感和保障。如果她选的男人足够有担当,怎么可能给不了她安全感。她们怎么就想不明白,真正的保障和安全感在于她自己怎么选男人,在于她自己。因人而异,不能一概而论。像我哥这样的男人,又高又帅性子又好,高知识分子,未来的医学界精英人物,他女朋友怎么会觉得需要靠房产证上的名字来保障自己的幸福,而不是靠他这个人?真搞不懂女人是怎么想的!”
“哈哈!”薛凌听得直乐了,“你妈也是女人。我可没想得那么复杂!”
薛扬也笑了,搂住她的肩膀。
“妈,你可不是普通女人。你啊,是真正自信真正信赖丈夫能给你幸福的女人。你认为的幸福不在物资上,而是在心上。正因为你观念正确,所以你才能一直这么幸福。”
薛凌再度大笑,赞许点点头。
“我们家扬扬也许有做哲学家的潜质,瞧这些道理说得多么冠冕堂皇——”
“哪里!”薛扬打断他,自信挺了挺胸膛:“我讲的都是实实在在,贴切人
心的好道理,才不是那种中看不中用冠冕堂皇烂鸡汤!”
薛凌再次被他逗笑了,拍了拍他的胸膛。
“好啦好啦。你陪着你哥,我去给他端醒酒茶来。”
“哦哦。”
……
那天下午,程焕然终于醒了,却头痛欲裂起不来。
薛扬只好找来外婆用的脑部按摩器,帮他缓解一下疼痛。
“怎么样?好点儿吧?”
程焕然迷糊低喃:“好像没那么痛了……”
“你喝那么多酒做什么?酒有多伤身,作为医生不可能不知道!”薛扬冷哼:“明知不可为而为之——活该!”
程焕然好笑睨他看,问:“你怎么在家?还没回去?”
薛扬委屈嘟嘴:“太后娘娘让我请假在家陪你。”
程焕然嘻嘻笑了,命令:“给我倒水。”
某弟弟只好乖乖听话。
程焕然喝下水,难受扭了扭脑袋,继续靠在嗡嗡作响的按摩器上。
“……有东西吃不?我好像饿了。”
薛扬翻了翻白眼,道:“妈一早就让大厨房熬着白粥,现在还在保温着。”
语罢,他懒洋洋晃了出去。
程焕然看着熟悉宽敞的温馨房间,不自觉闭上眼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