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南疗养院被山水环绕。
从风水上讲，这叫“金城环抱”之局。
算是相当不错的格局。
三年前，在文静和吴权的婚礼之后不久，文成峰突发老年痴呆。
失去了说话的能力。
而且，平常看上去就像是自闭症一样。
完全和外界，失去了交流。
文静十分孝顺得在南郊买了这片建筑，改造成了疗养院。
主要，还是为了父亲文成峰的恢复。
外界纷纷夸奖文静是孝顺女儿。
毕竟，老年痴呆是一个国际性难题。
治愈是不可能的。
只有对病人进行无微不至的呵护。
但即便这样，症状还是会一直恶化下去。
区别只是恶化的速度快慢而已。
能在山清水秀的疗养院里，度过余生，而且身边有人照顾。
这是多少人羡慕不来的生活啊。
“文成峰，我这半辈子为了你，到底图什么？”
屋子里，只点了一盏灯。
文成峰，坐在轮椅上，表情平静。
半张脸，隐藏在阴影里。
半张脸，暴露在灯光下。
看上去有些虚幻的感觉。
或者说，自从得了老年痴呆以后，他就是这副样子。
除了老年痴呆以外，他仿佛还得了自闭症。
沉默，是他唯一的特点。
此刻，柳婷穿着围裙工装，仿佛刚出厨房忙活完。
她，站在文成峰面前一米。
目光复杂。
“文成峰，你到底是真的病了，还是假的病了？”
“为什么我总觉得，你什么都明白呢？”
“你知道么？杨梦回来了，那个为你生下孩子的杨梦……回来了。她说，要和儿子一起夺回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！”柳婷抬起头，叹息一声，“我真的不知道，我每天守在这里的理由是什么。”
“以前我陪着你，希望你有朝一日能娶我。”
“这几年，你傻了，我给你做饭，伺候你大小便……我还图什么呢？”柳婷苦笑摇头，“在文静面前，我都抬不起头，我害怕她一个不满意，把我从你身边赶走。”
“你以为我愿意每天坐着奔驰去菜市场买菜么？”柳婷自言自语道，“只有这么做，才能显示我与众不同，否则，我估计那些工作人员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！”
说道这里，柳婷垂泪。
跟着文成峰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。
自己什么都没得到。
现在，成了文成峰的贴身保姆和管家。
依然没有名分。
一个女人，从二十岁就开始跟着一个男人，一直到她五十岁。
半生的美好年华，就这么付出了。
没有怨气，是不可能的。
可柳婷依旧这么做了。
似乎成了一种习惯。
又像是，成为她生命的必须。
在外人面前，她是出入豪车，前呼后拥的杨小姐。
但是在文成峰面前，她就是个炒菜做饭外加照顾人的全职保姆。
这种落差，这种毫无回应的付出，才是让她疲惫的根本原因。
“算了，跟你说这些干什么！”柳婷揉揉眼睛，“你一天这样，我就陪你一天，直到你撑不下去，或者我撑不下去！”
“文静那姑娘，从你病了到现在，一共才来过几次？”
“只能靠我自己了！”
柳婷说到动情处，走到文成峰面前，轻轻搂住他的脖颈：“我们……真是冤孽啊！”
泪水顺着脸颊而下，打湿了文成峰的肩头。
这样哭泣的日子，柳婷有过很多次。
每次哭完，她都擦干眼泪，继续照顾文成峰。
这几年，从未懈怠。
这种毫无回应的单方面付出，确实是世上最辛苦的事情。
即便是柳婷，也有很多次想过要放弃。
拿着这些年挣的工资，她可以很轻松得找一个三线城市安顿下来。
即便什么都不做，后半生也能无忧无虑。
可是……文成峰怎么办？
连文静都不来照顾他，这个男人还能撑多久？
心底的一丝善良和不甘，让柳婷坚持了下来。
忽然，她身体一僵。
似乎有一只手，覆盖在她大腿上。
不会吧！
柳婷猛然一惊。
“成峰！”她惊呼一声，连忙离开文成峰的怀抱。
再看，她依然失望。
文成峰，依然是刚才的那副坐姿，从未改变过。
“呼呼呼……”柳婷的呼吸粗重起来。
难道……还有第三个人？
她害怕了。
急匆匆得离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