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钱无意，钱先生。”
苏念雪的身体朝钱无意倾斜了几分。
而钱无意则下意识地往后躲。
“你那么害怕干嘛，这里又没别人。”
墨白眼看着他俩气氛有点奇怪，只能站到一边去帮他们把风。
“如果你是凡人，怎么解释身上的能量场？大家都是同行，你就不用那么辛苦地装傻了，钱先生。”
苏念雪露出一口银牙，笑得很是灿烂。
“说实话，能在人间发现同行，真是很不容易啊。你混哪里的，为什么在人间呐？看你好像道行不深，
莫非是哪家的童子，你师父呢？”
一连串的问题，让钱无意愕然地瞪大了眼睛。
但同时他又暗暗放下心来，原来，她并不是来抓自己的天界使者。
要不然也不会连自己的身份都还没确定。
“我是柳城土地神，并不是谁家座下童子，道行的确不深，不过小神本来就位份很低……”
钱无意知道自己安全以后，目光逐渐兴奋起来。
在人间行走这么多年，还跟凡人偷偷结婚生子，他躲过了天界眼线和天罚，能捱过这么多时日，感觉每一天都是赚的。
如今难道能碰到仙友，而且一下就是两个，
他有一肚子的衷肠想要跟对方倾诉。
“原来是土地啊！”苏念雪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头，看向一旁的墨白。
作为庇佑一方百姓的土地，明知天规森严，却还是跟凡人结婚生子了。
这家伙作为兔子是专门吃窝边草啊。
可对于低阶的地仙，管理要求各方面都比他们要低不少。
即便钱无意被天界发现了，遭到天罚，也不会法力尽失最后只剩十年寿命。
苏念雪心里感慨，“地仙好，还是地仙好啊。”
墨白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家师父。明明之前在天界的时候，师父就吐槽过，那些城隍土地山神之类的地仙，就是混俸禄的白痴！
怎么现在看着，她的眼神里流露出的，是实打实的羡慕呢。
钱无意谦虚地挠了挠头，“额，不知两位仙友是从何而来？”
苏念雪转了转眼珠子，“我们是下凡游历的散仙，本身就闲来无事东游西逛的，这不，跟着陆以霆就逛到了柳城来，刚好遇到了仙友你。”
钱无意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巴，“原来是两位逍遥散仙，那也是非常让人羡慕的，小神在此有礼了。”
看着钱无意放松警惕，苏念雪的嘴角也逐
渐上扬起来。
“那也比不上你，娶妻生子，体验了完整的凡人生活，一家四口其乐融融。”
钱无意有些心虚地左右看看，小声地说道：
“对我来说，能守着他们娘仨就是最大的幸福了，这生活跟梦境一样，每天都那么不真实。
所以我请求两位，以后不管去哪，见了别的仙友，可千万别把我的事给说漏嘴了！
凡人的一生不过白驹过隙短短几十年，就算是梦，也只是个很短暂的梦，我只想不被人叫醒……”
“可是，你不怕天罚吗，还有，你的妻子她知道吗？你跟她不一样……”
苏念雪神思有点恍惚，她以为世上的神仙都像她这样恪尽职守，又把天规视作头等大事，不敢越雷池一步。
可见了钱无意她才发现，就算是神仙也可以拥有另一番不同的生活。
“怕，当然怕，好多个晚上，看着婉茹在我旁边熟睡，我都生怕自己闭上眼睛后，她就像个肥皂泡一样消失了。
又或者我被天界使者抓走，接受了千年不得离开土地庙的惩罚。我怕他们母子会带着无尽的思念死去。”
钱无意说着，声音也低沉了几分。
可他抬起头来时，嘴
角依然溢满了幸福的微笑。
“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，我就永远不后悔，只要能陪着他们，每一天我都会尽自己的最大力量来守护我爱的人们。至于我的妻子……婉茹她当然早就知道了，我和她不一样，所以我不会老也不会死……
但我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，直到那天来临前，都不会虚度在一起的每一秒钟。”
苏念雪眸光微闪，看到钱无意眼中那幸福又担忧的模样，那是无法装出的真情流露。
想必他跟妻子一定也是历经了千辛万苦，最后才走到一起，决定共同对抗天罚的吧。
“想不到，你竟然能有这样的绝悟。”
小小的土地神，以一己之力对抗天罚，竟让她有几分敬佩。
钱无意又挠了挠头。
“凡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脾气，神仙又怎么能做到整齐划一，又不是机器……
当然，我的事不值得大肆炫耀，更不是什么表率，我只是个反面教材吧……”
苏念雪陷入了沉思之中。
好久都没有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