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夜的客栈里,大家的心情都是极为复杂的,他们祖祖辈辈都是庄户人家出身,如今突然要谋一番大事,心情自然是一时难以平复。
荆梨却是丝毫不受影响,吃过饭一觉睡到了大天亮。
荆梨找来贺子瑜耳语几句之后,就让人将李巡引给提了上来。
一夜未睡的李巡引,满脸憔悴活似一夜之间老了许多,见着荆梨更是战战兢兢惶恐不安。
荆梨依然一副山大王的模样:“大郎,把东西给他喂下去。”
大郎和王大龙两人一人拿着一颗药丸,一人掰开了李巡引的嘴,药丸进了嘴直接就滑入了喉咙。
李巡引本就憔悴的脸色更加难看了:“你们....这是给我吃了啥?”
荆梨的脸微微前倾:“三日断肠散,好叫李大人知晓,入了城之后,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,若是一切顺利,三日后我自然送李大人到此处服解药。”
“若是李大人不小心说错了话!”荆梨话锋一转,依然笑着的脸上就有了些森然的味道:“我曾有幸见过一个采花贼吃了这药,肚中疼痛难忍,最后竟是自己徒手将肠肚给挖了出来,不晓得李大人是不是比那采花贼要能忍一些?”
李巡引满心的恐惧难以自持了:“姑娘放心,小的定会按照姑娘的意思来,不会说错半个字的。”
朱成材在一边也是看得心惊胆战,那姑娘威胁李巡引就是了,为啥还要有意无意的瞅他一眼,吓得他这小心肝都不受控制了。
贺子瑜再次愕然,这姑娘也忒会吓唬人了吧,不过是颗寻常治便秘的药丸,给她愣生生搞得好似真是什么三日断肠散。
范大厨留下了,这几日若是有来往客商经过,还得给人家上个菜啥的。
万宝全也留下了,客栈得有个管事掌柜,他家是商户,这些东西耳濡目染多少会一些,再说一张嘴惯会跟人搭话聊闲,留他在此也是再好不过了。
一番安置之后,荆梨带着李巡引和众人去了马邑。
客栈距离马邑不过是三四十里,晌午时分他们就到了马邑县。
入城之时,李巡引神色如常的跟守城官员交接,大郎等人一直随侍左右。
那守城官笑嘻嘻道:“许久不见大人,看着似乎清减了不少?可是公务太过繁忙?”
李巡引一脸苦色:“这边差事本就辛苦,又带了几个不懂事的小子,路上贪杯受了凉,今儿个早上竟不能起身,这不害得我一人过来这边。”
守城官一脸同感:“如今的小子们可越发的不好带了,拈轻怕重惯会捡了好处跑,也不想想咱们是熬了多久才熬出来的。”
守城官一边闲聊,一边看完文书对着众人道:“来两个做主的与我一道去县衙,其他人留在此处等候,不得随意走动。”
荆梨和荆老爷子出列跟在了李巡引的身后,守城官微微蹙眉:“怎么是个姑娘跟着?你家没有小子么?”
荆老爷子笑道:“好叫大人知道,我们家就这姑娘识字,她爹从前是个读书人,这办理户籍文书之类的,没她可不成啊!”
守城官倒也没再挑理,放了荆老爷子和荆梨进城之后,才慢条斯理的打量着这一行人,不看不知道,一看吓一跳。
他守在这城门底下,来来往往不知见了多少的难民与流放犯人,可如眼前这群人气色好的可没几个,明明身上穿的也是破破烂烂的,脚上也都是草鞋,连那些姑娘脚上都是草鞋,但凡有点家底的人家,那也不会让姑娘漏出脚指头来。
可这些人精气神却看着极好,一个个红光满面的,还有那十几匹高头大马和几十头骡子,谁家逃难不丢些家底啊,这家人还能有这么多的东西?
荆家村人席地而坐,给孩子们弄些吃食,也顺带给牲口喂水梳理毛发。
荆梨和荆老爷子跟着李巡引入了县衙,县衙里几个衙役正靠着墙边眯眼晒太阳,听见有人进来,也是半抬眼皮瞅了一眼,又继续睡了过去。
看守后院的小厮认出李巡引急忙到后院报信,县令大人李为善匆匆踩着鞋后跟出来,外袍腰带都没系,大大敞开露出里面的丝绸中衣。
待一见外间还有个姑娘,这才急忙拢拢外袍系好腰带,面色不便的朝着李巡引拱手:“是李大人啊,刚刚小寐片刻,怠慢了!”
李巡引干笑着掏出文书:“这是打青州逃荒过来的难民,给分到了这片地方,还请李大人给安排一下。”
李为善接过文书大致看了一下:“嘿!不多不少刚好两百人,你们是数着人头逃的吗?”
荆老爷子说话有些胆怯:“大...大人,咱....咱也没想到啊,这一路上增增减减,到了这里正好是个两百整数。”
李为善有些为难:“可两百人太多,我们县城太小怕是安顿不下啊。”
荆梨就在身侧站着,李巡引有些着急:“大人,这可是钱主薄给安排过来的人,务必得寻个妥帖地方安置啊!”
李巡引是真的怕惹恼了旁边这个女罗刹,回头不给解药,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