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雨璃手指轻点桌面,暗自思忖着。
一来是爹爹仕途平稳,三年后,注定是要回京任职的。她也不忍大姐嫁给凉州的小门小户,独自留在这西北。
更何况,有活阎王程清歌的庇佑,郑涛江怕是不会再打大姐的主意了。
二来,若大姐和程清歌真的两情相悦,自己也不可能坐视不管,任由大姐抱憾终身。
罢了,就是难为大姐了。
柳雨璃又联想到自己,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,这份情意,还是放到心底吧。
自己没有脉象一事,也没查清缘由,穆氏医圣说什么奇脉,纯属无稽之谈,脉象的事肯定和自己重生一事有关。
不过,能重生回到儿时,已经是上天眷顾了。
自己能活多久,还是未知数,还是别想那么久远了,得过且过吧。
只是希望上天一定要让自己撑过三年,等三年后,助王爷和匈奴一战大获全胜;等三年后,全家能平安顺遂的回京赴任;等三年后,大姐能找到好的归宿;等三年后,二哥考取功名,仕途顺遂;等三年后,陶恒和雷老二也能安稳度日,走上正途……
大概就是这些了,既然活着一天,就为这个家,还有王爷,尽一份力吧。
前世自己一人独活,了却残生,这一世,就用自己一人,换所有人平安顺遂,也值了。
柳雨璃走出清音阁,独自往听雨斋走去。
春樱远远地跟在身后,不敢作声,她望着柳雨璃那凄凉萧条的背影,不由叹气。
她张了张嘴,又闭上,她不能多问,因为姑娘不喜欢别人问她太多话,若姑娘想说自己会说的。
府宅大了也不好,寻个人说个话,都要在府中找半天,才能寻到。
陶恒早已在听雨斋门前等候柳雨璃了,远远瞧见柳雨璃落寞的身影。
他连忙上前迎了几步,“姑娘,你怎么了?可是出什么事了?”
柳雨璃抬眸强挤出一抹笑来,“没事。”
“那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?”陶恒看着柳雨璃暗沉的脸色,眸底满是担忧。
“许是风大吹得,先生前来所为何事?”柳雨璃反问道。
柳文杰现在的直属上司是知州吴兴,他每天都在知州府办公,所以为了避免尴尬,自从柳文杰升任通判后,陶恒便退居幕后当起了门客,也就是幕僚,不再领差事。
虽然没了差事,但他也没闲着,他每天上午给柳雨璃授课,下午就去忙姑娘交代的事。
柳雨璃和陶恒来到听雨斋的小厅中,春樱给两人上了热茶后,便识趣地退到屋檐下守着。
陶恒这几日一直在暗中打听关于县案首张原一事,没想到还真有了眉目。
“姑娘,这张原根本不是苍松县人,他其实是凉州城人。”
柳雨璃抿了一口热茶,“他不是苍松县人,为何要去苍松县考县试?”
“他提前通了路数,先在苍松县买了处宅子,然后把户籍转了过去,等考中后,再把户籍迁了回来。这已经是广为人知的秘密了,家里有钱的考生都是这样做的。”
陶恒压低声音,接着说:“这苍松县人少考生也不多,再加上,苍松县的县令有手段。这县案首其实是张原寻人替考,才考中的。可是花了大价钱的,据我所知,应该不低于一千两。”
柳雨璃凝眉思索,“这苍松县县令是何人?”
“他名为严禄,我之前在姑臧县做师爷时,和他手下的师爷有过来往,也曾见过严县令。他已经在苍松县连做两任县令了,按理说三年前就能升任才是,可他主动请缨,要继续留在苍松县,造福百姓。”
“留在这小县里旱涝保收,他自然舍不得丢掉这肥差。”
“姑娘说的没错,严禄此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,实则利欲熏心,听说他家有一面墙里都藏满了金子。”
“严禄……”
柳雨璃默念这个名字,她对此人是一点印象都没有。
这严禄会是谁的人?徇私舞弊,纳贿营私,一个小小的县令,怎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?
陶恒端起温热的茶,饮了一口,眉飞色舞地说:“姑娘,若想拆穿张原徇私舞弊并不难,可直接去知州府检举。让他重新考一次,他定做不出替考人写的文章!到那时,他的秀才功名就不作数了,县案首的名头自然就落在二郎头上了。”
“话虽如此,没了张原,还会有别人。若张原有真才实学也就罢,偏偏是个品行不端的睁眼瞎。这样的人靠旁门左道,考取了功名,日后再花些银子通了路数,封个一官半职。那岂不是成了鱼肉百姓的祸害?”
“这可是培养贪官污吏的源头,并非一个替考,一个县案首那么简单。”柳雨璃面色沉了下来,瞥了陶恒一眼。
“是,陶某受教了。”陶恒暗叹。
他原以为姑娘查此案是为了给柳洛尘讨个说法,没想到姑娘思虑这般深远,看来自己的眼界还是比不上姑娘。
“户籍和替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