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洛尘正准备再次起身,程清歌挥了挥手,示意他坐下,“坐着说吧。”
“这粥……”柳洛尘心中警铃大作,这次倒是真把他给问住了。
自己总不能说妹妹能未卜先知,事先得知师爷和通判串通一气,变卖官粮,再嫁祸给自己父亲吧?
这……不能说!
“说实话,我也不甚清楚。”柳洛尘一脸茫然,他也只能实话实说了。
“你岂能不知!若不是这粥清寡如水,导致饥民食不果腹,这姑臧县中怎会涌出大量饥民逃荒?”程清歌面色阴沉了下来,“此事,你父亲难辞其咎。”
唐子寒在一旁劝道:“柳二郎,你若知道什么就说出来,这贪赃枉法可不是小事。”
“没有,我父亲没有贪赃枉法。”柳洛尘面色惨白,只能转眸看向柳雨璃,不知该如何是好?
事已至此,柳雨璃也看明白了。
这两个公子哥分工明确,一个唱红脸,一个唱黑脸,明里暗里都在绕着套柳洛尘的话。
柳雨璃并不打算理睬程清歌和唐子寒,还是直接给当家做主的人解释清楚吧。
她起身走到厅中,冲千凌昱盈盈一礼,“王爷,请容小女说两句。”
“三姑娘请讲。”千凌昱倒起了兴致。
“王爷,家父新官上任不过二十来天,刚刚上手公务,同僚也刚刚熟络。若他胆敢在没站稳脚跟的情况下贪赃枉法,那无非是自掘坟墓。再者说,若父亲真贪污,我们的家境也不至于如此贫寒。今日赠给那妇人的银两,是我家从牙缝里省出来的。”
“我家如今的境况,想必诸位也有所耳闻。父亲的官袍官靴从江南穿至凉州,已有些年头了。我的衣衫都是穿家姐穿不上退下来的,还有二哥的粗布袍子,也被母亲加长了许多次。家父一向清廉,哪怕家中有位啃着继子的血肉接济亲儿的长辈,父亲也从未多拿过公家的一分一毫。”
“小女此言并不是博在座各位的同情,而是小女心胸坦荡。因为家中的一分一厘都是清清白白,所以哪怕吃糠咽菜,穿破衣烂布,我也敢直言不讳,不怕别人耻笑。”
千凌昱望着眼前这个明眸皓齿,容貌清丽的小姑娘,她优雅自在地站在厅中,没有丝毫的窘迫,没有丝毫的胆怯,反而如鱼得水般,悠然自得,落落大方。
“妹妹……”柳洛尘听得眼眶发热,“古人云:饭疏食饮水,曲肱而枕之,乐亦在其中矣。不义而富且贵,于我如浮云。”
“正是此理。”柳雨璃冲柳洛尘回眸一笑,知我者二哥也。
“三姑娘,在下佩服!”唐子寒上前冲柳雨璃长揖到底,发自内心的佩服。
他见惯了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,也见多了贪慕虚荣、攀附权贵的女子,可像柳雨璃这样不畏权贵、心胸坦荡的小姑娘,他还是头一次见。
哪怕她自己都朝不保夕,却还愿意救济别的穷苦之人,如此善良,如此纯粹,真是难得!
程清歌也被柳雨璃的话所打动,那双狭长的凤眸也变得明亮起来。
千凌昱收起眼底的一抹惊艳,“本王姑且信你。”
他想起前些日在罗什寺门前穿梭在饥民之间的小身影,若说一次是巧合,那今日她慷慨救济妇孺,岂能又是巧合?
“多谢王爷。”柳洛尘和柳雨璃冲千凌昱再次行礼。
“但你要替本王在暗中查清楚这赈灾粮草的事宜,本王要的是真相。”千凌昱面色凝重。
柳洛尘虽然不太明白千凌昱的意图,但还是连忙应了下来。
柳雨璃心生疑惑,西凉王在凉州只手遮天,若他想查案,简直易如反掌。可为何西凉王府不亲自调查,反而派二哥在暗中查探?
这说不通,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?
“若需要从中协助,可尽管来这积香居找唐五郎。”千凌昱指了指一旁的唐子寒。
唐子寒冲柳洛尘眨眨眼,笑道:“本公子近日都在这积香居,二郎可随时来找我。”
柳洛尘连声应下,只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但也不敢多问。
到了午膳时间。
可千凌昱并没有丝毫遣退柳家兄妹二人的意思,反而命人准备用膳。
柳洛尘和柳雨璃打算起身告退,毕竟出来的时间有些久了,只怕家人担心。再者说,若和这群王公贵子一起吃饭,柳洛尘只觉得难以下咽。
柳洛尘正准备起身,便被段翊按下,段翊在柳洛尘耳边低声道:“二郎,用完膳再走,不要辜负王爷一片好心。”
柳洛尘只好作罢,重新端坐在案几前,如坐针毡。
流水般的美味佳肴悉数端了上来,放在各自身前的案几上。
“二郎,三姑娘,得知你们是从江南来到西北,故王爷今日命人特做的江浙菜,有东坡肉、龙井虾仁、雪菜黄鱼。只可惜这厨子是西北的厨子,不知能否做出江南特色来,你们快尝尝!”唐子寒拿起银筷指了指桌子上的菜肴,冲柳家兄妹解释道。
柳洛尘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