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土大地,亘古蛮荒;日月盈昃,旷野茫茫。
黎明的晨曦隐约显现,一轮残月依然挂在西天。清幽的冷光漂浮在尘月观通往西峰岭的曲径模糊小路上。
五位坤道元君一字排开,前后相随在小路上穿行,步履是那样的悄无声息,而又轻盈矫健。
走在五人中间的是洞阴师太,走在最前面的是她的大徒弟云霄,紧随其后的是云霄的徒弟馨月,今年刚满十三岁。跟在洞阴师太身后的分别是他的三徒弟云嫣、二徒弟云霓。
这是洞阴师太带着她的徒子徒孙前往西峰岭下的平台上练功,是她们每日必做的功课,不管是阴晴圆缺,寒来暑往。
西峰岭是大牤牛山最西端突兀险峻的山峰,它的背面是悬崖峭壁,而前面稍低的地方却有一块方圆二十余丈的青石平台,是练功的极佳场所,被称作无极台。
洞阴师太五人还没有登上无极台,却已经感受到了这里凝重而又旷达的天罡气场。
天悠悠,地沉沉,风萧萧,雾漫漫。洞阴师太在一块光滑的青石板上打坐,双眼微闭,表情凝重,她的三个徒弟和一个徒孙,在各自的位置上练剑,不敢有半丝懈怠。
晨曦下,雾霭中,无极台笼罩在宁静而又萧杀的气氛中。小馨月今天似乎有些反常,步履显得不够沉稳,且不时出现零乱,剑锋所指也缺乏力道,剑气下沉。馨月尽力收敛真气,但也难以聚气凝神,运功发力。
这一切当然逃不过洞阴师太的眼睛,只见她忽地拔地而起,飞一般地直冲到徒孙馨月身边。乌木剑早已出鞘,剑锋直指小馨月身前身后的几处穴道。刹那间洞阴师太已经围绕馨月娇小的身躯转了一周,乌木剑也点中了馨月的七、八处穴位。
没有强烈的痛感,只有酸麻如游丝般的真气从穴道沿着经络游动汇聚,再扩散开来,驱动身体微微颤抖。
馨月感到不能大口喘气,必须得屏气宁息,脚下也不敢实实地踏在地面上,唯有翘脚提腹才不至于失魂落魄般地难以忍受,似乎一放松下来,就会真气全泄,魂魄尽散,这感觉是从未有过的空落落恐惧。
也就在洞阴师太给馨月点完穴道,乌木剑指天长啸的同时,乌木剑突然迸发出一道蓝幽的闪光,斜刺里断裂开来。
“有变!”洞阴师太大喝一声:“云霄、云霓随我返回护观!云嫣保护馨月。我已封住了她的穴道,不可让她剧烈运动,更不可解开她的穴道,慢些护送她回观。去也!”
无极台距离尘月观虽有五里之遥,但凭洞阴师太及云霄、云霓的功夫,片刻之间也会赶到。只见三人形影相随,箭一般向山下飞去,顷刻间便消失在朦胧的晨雾中。
馨月翘脚提气,呆呆地望着洞阴师太和师傅们的背影,不知发生了什么事,脸上露出了痛苦而又迷茫的表情。
“站着别动,凝神静气。”三师叔云嫣一边嘱咐馨月,一边去收拾洞阴师太三人留下的物件:“等我收拾停当,随我一起返回尘月观。”
馨月估计尘月观那边一定出现了危情,否则洞阴师太不会带师父和二师叔这么匆忙离去,连她平日从不离身的太极坐垫也没带走。
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足有直径三尺,厚度也有将近一尺,内部似乎是一个圆木漆盒,外面用棉布包裹,绘画太极图案,重量不下三十余斤。
在馨月的记忆中,洞阴师太的坐垫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视线,走到哪都要随身携带。徒弟们猜测洞阴师太的坐垫里面一定有什么秘密,但谁也不敢轻易去触碰,更不敢去偷窥,甚至有意去躲避。
馨月每次帮助洞阴师太收拾坐垫时,都小心翼翼,生怕有什么闪失。这次洞阴师太弃太极坐垫而去,留给三师叔云嫣收拾,看来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。
能发生什么大事呢?凭馨月眼下的修为,她根本猜测不出来,只是觉得洞阴师太和师父们去的太过匆忙,要知道她们手中拿的都是木剑,跟实兵器对垒难免要吃亏。
她们三人手中的兵器就属洞阴师太的最好,但也只是千年乌木剑而已,重量虽有,可并不锋利,更何况眼下已经断裂。
师父云霄手中使用的只是一柄枣木剑,二师叔云霓手中使用的也只是一柄桃木剑,都是用百年以上的枯木芯打磨而成。三师叔使用的是一柄梨木剑,而馨月使用的只是一柄榛木剑,份量更轻一些。这样的兵器是不敢跟实兵器硬碰硬的,打斗起来一定吃亏。
馨月早就想用真正的宝剑练习武功,可洞阴师太不允许,也不让徒弟们随身携带实兵器,她自己也从不携带她的至阴无极宝剑。就是木剑,也是在练功和巡护道观时才允许佩带。
就在馨月胡思乱想的时候,三师叔云嫣已经收拾完毕,把洞阴师太的太极坐垫横背在肩上,命令馨月跟随她身后返回道观。
全身实在难受,翘脚蹑足跟随在三师叔身后,气也不敢大出。长时间的挺腰提腹,身体已经僵硬,脚下步伐也失稳零乱。本想快一些赶上三师叔,可腿脚真的有些不听使唤,怎么也快不起来,头上的汗也不停地涌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