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维桢知道那张地契是给谁的,沉默了半晌。
“我已经吩咐下去,张铭的妻女会被妥善照顾的。”
“嗯,我知道,咱们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。”叶蓁蓁轻叹了一口气,与崔维桢说道:“我想去张家一趟。”
崔维桢想也不想就说道:“我陪你。”
他现在满身酒气,就这么去未免有些不尊重,便回房沐浴更衣,又熏了香才与叶蓁蓁一道出门。
叶蓁蓁与崔维桢带上厚礼前来张家拜访。
张家的宅子正安置在护卫宿舍宅子附近,这是张铭护主去世后李越安排的宅子,他的妻女也搬到宅子里居住,连张铭都是在这里发丧的。
宅子门口挂着白幡,大门紧闭,玉盘去敲门,许久才有一道沙哑的女声在里头响起:“贵客何人?”
声音轻柔,但也带上几分警惕,想来是担心遇上不法之徒。
玉盘连忙说道:“张嫂子,我是玉盘,我们家郎君和夫人来探望你了。”
下一刻,只听木门嘎吱一声被拉开,露出一张形容憔悴的妇人面容,妇人不过二十许,相貌清秀,脸色却带着病态的苍白,眼中有褪不去的红肿,显然这些日子
都是以泪洗面的。
这边是张铭之妻,君氏。
君氏看到来人后,十分惊讶:“原来是大人、大驾光临,小妇人有失远迎,贵人快快请进。”
这是一座一进的宅子,住张家母女俩绰绰有余,李越在她们入住之前应该派人收拾过,但宅子里依旧透出疏于打理的荒凉和冷清。
君氏非常拘谨,把人请进客厅后,还想去沏茶,被叶蓁蓁拦住了:“张嫂子不必忙碌,交给下人做就是了。我今日与夫君过来,是想给张护卫上柱香的。”
君氏一听,眼睛又红了。
她连忙用帕子擦了擦眼睛,哽咽地说道:“大人和夫人有心了,夫君生前最为敬重大人,这次能够以性命回报大人的知遇之恩,也算是死得其所了。”
君氏原是秀才之女,因为家学渊源,也是识文断字之人,她并没有因为丈夫之死而对主家无理取闹或是心怀怨怼,通情达理得让叶蓁蓁心生愧疚。
她握住君氏的手:“张嫂子,是我们伯府对不住你们母女俩,张大哥若不是为了保护我们,也不会死于贼人之手。”
君氏有些受宠若惊,心中更是熨帖,道:“在其位谋其
政,夫君受伯府供养,护卫主家安全乃本职,伯府并没有对不起我们,只是、只是亡夫少了几分福分。”
她强颜欢笑的模样让人看得心酸。
崔维桢作为外男不方便多言,此时言简意赅地说了一句:“张铭乃忠义之士,你们母女俩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伯府,若能帮得上忙,我们绝不推辞。”
君氏连连道谢:“大人和夫人慈善,小妇人和小女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了,日后即便没有了夫君,我们也能好好地活着,民妇只想好好把女儿养大,日后招个赘,好歹给张家留个香火。”
叶蓁蓁点了点头,把装着地契的盒子递了过去:“这地契你收着,日后也算是有安家立命的住处了,今日我还带来了一些米粮布帛,只是一些薄礼,张嫂子千万不要拒绝。”
君氏连连摆手:“使不得,使不得,夫人有所不知,李总管已经给了我们抚恤银子,连我家夫君的丧事都是伯府一力操办的,小妇人真的不能再拿您的好处了。”
“拿着,就算你不要,也得为孩子考虑。”
叶蓁蓁不由分说地把盒子推了过去,然后站起来:“我们还
未给张护卫上香呢,劳烦张嫂子带路了。”
作为一位母亲,叶蓁蓁确实精准地抓住了君氏心理的弱点,最终她还是收下了地契,擦了擦泪水,带着他们去上香。
张铭的牌位供奉在中堂,因为还未过热孝,堂中一片缟素,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,神色都不自觉地沉重了起来。
崔维桢出门前特地换了一身素衣,叶蓁蓁也是如此,他们上前拈香,郑重地对着张铭的牌位拜了拜,才把香火插了进去。
随行的丫鬟们一一上前上了香。
君氏这才注意到他们的衣着细节,夫人连头上的朱钗都去掉了,只剩下一根碧青色的玉簪挽着发,浑身上下素净到极点。
君氏的眼睛又红了,心里仅有的那点儿怨气也消散无踪,伯爷和夫人当真是个好主子,难怪夫君甘愿以命报之。
上完香后,叶蓁蓁心里好受了一些,重新回到客厅,问着:“令爱可是睡着了?怎么不见她?”
提起女儿,君氏的脸色柔和了许多,言语间还带着愧疚和心疼:“这几日我心伤难忍,没多少精力陪伴她,梅儿也懂事地陪着我,跟着我哭了许久,这几日
身体有些小恙,刚刚才喝了药睡下。”
张铭和君氏的女儿张素梅今年才五岁,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。
叶蓁蓁将心比心,只觉得怜爱:“可曾请了大夫?我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