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执端的横冲直撞吓坏了不少人,大家急急忙忙地阻拦,又顾及到手上的活计,一时间手忙脚乱,乱成一锅粥。
产房里的叶蓁蓁恍惚间听到动静,含混地问着:“外边为何闹腾腾的?是维桢回来了吗?”
她的眼睛瞬间亮若星辰,又仿佛划破黑暗的一抹曙光,让人生出不忍拒绝的心酸和残忍。
崔大娘移开目光:“我去看看。”
其实她已经听到孙子闹出的动静,但还是借故走出去查看动静,这会儿崔执端已经被张嬷嬷拦住,正在好言安慰着呢,正巧看到老夫人从产房走出来,连忙开口请罪。
崔大娘脸色很不好,但所有的不悦在看到涕流满面的孙子时,都转变成心疼和难受,她连忙把孙子抱进怀中安慰:“旺仔,你快先别哭,你一哭,把祖母的心肠都哭碎了。咱们不哭,有什么委屈都好好与祖母说好不好?”
崔执端哭得太猛,抽抽噎噎地停不下来,崔大娘耐心地轻抚着他的后背,等到他好不容易缓过劲来,也不急着让他说,而是让下人端来一碗蜂蜜水,亲自喂他喝了下去。
这么一番下来,崔执端终于缓过劲来,兴许是蜂蜜水的作用,他不再悲伤到
难以抑制,连表达都通顺了起来:“祖母,我要娘!我不要娘亲死掉。呜呜呜。”
说着说着,他又哭了起来,重新陷入悲伤不可自拔。
“傻孩子。”
崔大娘神色如常地笑了出来,眼神温和又慈祥地看着他:“你娘亲正在生妹妹?怎么会有事呢?大过年的可不许说这些话,赶紧向神仙佛祖告罪,童言无忌,童言无忌。”
崔执端被祖母感染,也跟着紧张起来,连忙学着祖母的样子在心中默念,向各路神仙赔礼道歉,他之前被爹娘罚过,这种事做起来轻车路熟,等到他一通告罪下来,情绪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。
崔大娘心中稍安,又与他讲:“你娘如今没空出来照看你,你是哥哥,咱们伯府的嫡长子,在爹爹不在的时候要撑起一片天来,可不能再胆小哭鼻子了,不然你妹妹将来懂事了,是要笑话你的。”
毕竟是心心念念了十个月的妹妹,每日相处出来的感情不是作假的,虽然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妹妹,但被祖母安抚过后,崔执端的害怕散去,只剩下懊恼和自责了。
“孙儿不孝,让您和娘亲担心了。我不该说出不要妹妹的话,我对不起妹妹。”
“没关
系。”
崔大娘轻抚着他的小脑袋:“你是担心娘亲,才会口不择言。妹妹同样心疼娘亲,一定会理解你的。”
“妹妹真的会原谅我吗?”
“当然会了。”
崔大娘见他的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,便与他商量道:“祖母要进去产房陪你娘亲,丫鬟们又忙,大家都没空照顾你,你先回去堂屋看会儿书好不好?”
崔执端摇头:“我陪您一块儿进去,我也要陪着娘亲。”
“傻孩子,男孩子不能进产房,不吉利。”
她也没详细解释哪里不吉利,崔执端还以为是对娘亲有碍,立马就打消了念头,退而求之:“那我在门口等着吧,我可以在窗外陪娘亲说话。”
崔大娘的神色有些为难。
崔执端见此,连忙央求道:“祖母,您就答应我吧。”
“就怕你吓到。”
崔执端想起方才看到的血水,脸色一白,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动摇,而是坚定地说道:“我不怕。”
娘亲在受难,他不能以身替之,只不过是留守陪伴罢了,即便要面对从未面对过的恐惧,他也有勇气克服。
“好孩子。”
崔大娘欣慰揉了揉他的脑袋:“你爹若是知道了,肯定很高兴。”
伯府未来
的继承人必须要经历风雨,只在温室里成长出来花骨朵,日后是经不起风雨的摧残。
所以在孩子坚持的形势下,她是绝对不会反对的。
崔大娘又重新回去了产房。
叶蓁蓁眼巴巴地看着她,崔大娘心里叹了口气,小的哄好了,还有一个孩子他娘等着哄呢。
她挣扎了许久,终于还是选择说真话:“不是维桢,是执端来看你了。”
儿媳妇脸色一急,崔大娘就猜到她在担心什么,连忙接着说道:“别担心,执端比你想象中还要勇敢,他说要陪着娘亲,一起等妹妹出来呢。”
叶蓁蓁愣了愣,还未等她反应过来,外边就响起儿子脆生生的声音:“娘,您别怕,我在窗外等您。”
一股暖流涌入心田,因为崔维桢没能回来的失落与失望一扫而空,取而代之的是窝心和感动。
“娘,您听得到我的声音吗?”没听到回复,崔执端又叫了一声。
“听得见。”
话说出口,叶蓁蓁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,声音也不大,担心儿子看不到,她连忙清了清嗓子,加大了声音:“娘听得见!娘不怕,有旺仔在,娘一点儿也不怕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