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随下了蓝鹤,无心多言,只道声“免礼”,众人谢恩过后方才缓缓站直。
“不知上仙今在何处纳福,偶临凡尘有何要事?”
“贫道乃是御兽宗弟子,来此确有一事需要县尊相助。”
寻常凡人和修士并不清楚同俦宗,说了他们也不知,万一被当成什么山野小宗,反而容易凭空惹出许多风波,倒不如直接使用御兽宗之名,叫人高看一眼自不必说,震慑宵小之辈方是关键之事。
元水县令的腰背愈发弓了起来,头颅低了下去,满面谄笑:“原来上仙乃是圣宗高足,真是失敬失敬!”
周随直奔主题:“甜井村众多村民无故消失,县尊可知具体情状?”
县令犹豫数息,最终还是坚定开口:“下官略知一二。”
周随眼前一亮,本来他未报希望,却不料此时突然柳暗花明:“且快快道来。”
“回禀上仙,据下官所知,甜井村之事应是绿杞第一大宗栖霞宗所为,言道栖霞宗死了数名弟子,还有一个执事并一个长老,似乎都与甜井村有些关系,是以栖霞宗就将村中众人拿了,欲要细细盘问。”
周随眼睛一眯:“你怎生如此清楚?”
县令心头一颤,冷汗顿生,险些暴露:“下官与栖霞宗弟子私交颇秘,是以才晓得些许内情。”
“你既与之情谊甚笃,怎的又要将之出卖?”
“上仙此言差矣!私交是私交,公务为公务,栖霞宗擅抓凡人本就不为正道,如今又有圣宗高足前来调查此事,若是下官刻意隐瞒,也不过是让上仙多费些功夫罢了,若是来日事发,岂非下官包庇之罪。”
实则,县令乃是王室之人,与栖霞宗多有矛盾,对于栖霞宗所作所为方才了如指掌,此时也不过是他随机应变,再添一把火而已。
“你倒乖觉。”
周随原本还想斥责县令一番,毕竟在其治下竟有一村之人被修士直接掳走,实在太不称职。
如今倒又想到县令虽在普通凡人面前高高在上,却也不过是一介凡人,哪里拦得住那些旁门修士。
加之如此实诚,省了周随之事,自然可以免罪。
“栖霞宗是何时来,何时走的?”
“昨日午时来的,申时走的。”
一旁的雪嬷嬷趁机进言:“少主,栖霞宗不过是一介区区三流小宗,既掳了那般数量的村民,纵有法宝,也定然走不快,咱们有靛羽代步,大可飞速追上。”
说着,她又拿出了一枚蓝银相间的六边形铁盒,轻轻一扭,顿有光华升腾而起,化作一幅立体的图绘堪舆。
其上山川河流,大城小镇,无一不精,无一不确。
周随不由大喜过望:“嬷嬷竟然随身带着地图。”
“少主莫要觉得身为修行者便是万般无忧了,谁让雾州太过广博,若无堪舆之物,纵能飞天遁地,也麻烦地紧。”
而后,周随上了蓝鹤,众多官吏百姓叩拜恭送不提。
他借着雪嬷嬷手中的勘舆地图,一路朝着栖霞宗而去,准备半路截住栖霞宗的掳民队伍。
……
半空之中,一艘长有百丈的飞舟缓缓而行,速度只相当于寻常的炼气修士。
只因这艘飞舟太大,品质又太低,栖霞宗修士为了消耗小些,自然飞得慢如龟爬。
一众衣衫褴褛的村民就这么被随意的撂在夹板之上,为了抵御天上的寒气,他们只得蜷缩在一起,面上犹带失措之色,如同惊弓之鸟一般。
而在温暖如春的船楼里,数名炼气修士正围在一名白发老者身边,不住的端茶倒水,忙前忙后,十分小意殷勤。
“那名筑基修士虽在甜井村中呆过一段时间,此时却也不知逃到哪儿去了,将这些凡人捉来,又有何意义?”
见到自家筑基长老被服侍的十分舒服,一名清秀少年趁机开口询问。
“那厮能连杀我宗多名弟子,加之老四都折在了那厮手上,恐怕修为不低,纵能寻到踪迹,老夫也不会上去拼命。”
三长老缓缓一笑,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。
“只是最近老夫正想炼一件法宝,需要千名凡人鲜血淬火,刚好借此集齐,来日纵然宗门问起,老夫也可直接推脱是为了诱敌深入,不至于无话可说。”
栖霞宗在这绿杞国中倒也有一些势力,竟然勉强锁定了周随,只是他们以为周随是一名筑基修士,之前不知为了何故隐在山村之中,现在已不见踪影。
本来栖霞宗只是下命令让三长老将甜井村民全部就地诛杀,抖一抖宗门的威风,顺便震慑一番周随,不料三长老假公济私,这才给了众多村民一线活命之机。
外面甲板上的人群之中,刘家表嫂夹在众人里面,显得毫不起眼。
她身穿一件粗布制成的蓝色碎花夹袄,两鬓发丝散乱,脑后只以一线红绳松松垮垮的绑了起来。
双臂抱膝,目光呆滞,紧紧的靠在船头的角落里,如同乞妇。
一时想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