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六万,损兵折将六万!”
赵昀喃喃自语,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坐到椅子上的,失魂落魄一般。
韩竢羞愧难当,跪在地上不起,道:“陛下,此战乃枢密院谋划,臣身为枢密使,罪该万死,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赵昀彷佛没有听到韩竢的话,眼睛竟然很是空洞无神,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神态。
“都下去吧,朕一个人静静。”
韩竢,高实等人无奈,只得退下,只留下赵昀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,身形孤独,落寞。
赵昀坐在那里一动不动,也不发一语,时间慢慢过去,太阳渐渐落下山,天黑了,大殿里面漆黑一片,但是没有得到赵昀的吩咐,内侍宫女也不敢进来点灯。
高实只得带着内侍宫女在殿外静静等候,而侍卫王武师,邓明等人则是万分紧张,殿内漆黑一片,万一出现刺客,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。
所以他们个个都是神情紧绷,耳朵都竖起来,只要里面发出一丝不一样的异响,他们便会毫不犹豫的冲进去护驾。
不知过了多久,赵昀缓缓起身,借着微弱的月光,提起笔,赵昀在桌桉上写道:“自杞国兵败,何人之罪?”
最后赵昀缓缓写道:“朕一人之罪也。”
认真反思自杞国兵败,赵昀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太大,也太多。
第一,赵昀认为自己对自杞国过于轻视,没有任何准备,直接命人发兵八万,之后便没有再理会,丝毫不担心会兵败。
反观赵范出兵金国,赵昀却是万分认真,派出皇城司提前打探消息,寻找内应,时刻询问,可谓是极尽能事。
两厢比较,对于自杞国,赵昀除了派兵,便再也没有其他任何行为,这就是对自杞国的极端轻视。
赵昀和所有人一样,都以为自杞国不论是人口还是版图,都不及大宋的一成,大宋出兵,完全就是一副碾压的态势,故而从来没有想过兵败。
第二点,那就是赵昀因怒兴兵。
自古以来,因怒兴兵乃兵家之大忌,此次出兵,最直接原因便是使者刘文星被杀,赵昀大怒,想都没想便发兵。
大宋从君王到士兵,每一个人都愤怒不已,这股愤怒之情是可以大大激发军心士气,这自然是好事,但却也会同时蒙蔽人的眼睛。
有此两点,大宋兵败似乎也是理所应当。
太阳再度升起,赵昀一个人呆在大殿里一动不动,反思战争得失,不知不觉便是一夜过去了。
“高实。”
赵昀语气中带着悲愤,将高实传唤进殿。
高实听命,慌忙碎步进来,走到赵昀跟前,道:“陛下,您有何吩咐?”
赵昀交给他一道诏书,说道:“拿去给政事堂,让其尽快发出,明示全国。”
高实接过诏书,看了一眼,竟然是罪己诏,高实心中一颤,急忙说道:“陛下,这怎可如此?自杞国兵败,罪不在陛下啊。”
高实说着,已经是落下泪来。
赵昀要发罪己诏,那便是将战争罪过揽在自己一个人身上,然而身为天子,又怎能有错?
天子如果承认自己有错,那无疑也是在损害自己的权威和神性,所以自古以来君王下罪己诏都是极其罕见,不到万不得已,皇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有错的。
赵昀澹澹挥手,道:“去吧。”
高实无奈,只得带着诏书去政事堂。
此时政事堂也是气氛压抑,自杞国兵败的消息百官都已经知道了,乔行简,袁韶两位宰相的桌桉前,也摆满了弹劾的奏书。
奏书都是由那些百官上的,特别是言官,那基本是人人都上了奏书,弹劾的目标就是毕冲之。
他们弹劾毕冲之骄傲自满,轻敌大意,这才招致兵败,要求赵昀严厉处置。
尽管此时毕冲之已经为国战死,他们仍然不肯放过。
此时高实带着诏书来了,乔行简接过诏书一看,顿时大惊失色。
袁韶好奇,瞥了一眼,见竟然是罪己诏,眼睛登时大了一圈,满脸满眼的不可思议。
乔行简道:“官家何必如此?此次兵败虽然是一次挫折,但也没有严重到需要官家下罪己诏的地步,且此战罪过与官家何干?”
袁韶也道:“不错,我等当上奏官家,请求官家收回诏书。”
高实神情沉重,说道:“官家的意思是让二位使君尽快明发全国,不要耽搁。”
两人听了,皆是明白赵昀的意志已经无法更改,虽然心中不愿,但也不得不将诏书发出去,同时对赵昀更是升起敬畏之心。
不论何时,一个勇于承担罪责的君王,都是令人敬佩的。
很快,这份罪己诏便被明发全国,罪己诏中,赵昀写道:“朕以冲龄即位,少年得志,缺乏沉稳锤炼之心,骤闻自杞国杀我使者,怒不可揭,继而因怒兴兵,最终遭此大败。
此战之罪尽在朕一人之身,与出征将士无关。若上天要降下惩罚,请尽降朕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