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天德急忙阻止,劝道:“陛下,家父身体老迈多病,病瘴之气恐对陛下不利,还请陛下三思,有事可差人传达便是。”
赵昀嘴角露出轻蔑笑容,道:“无妨, 朕乃天子,自有真龙护体,何惧区区病瘴之气,你前面带路便是。”
崔天德无奈,只得带着赵昀去往崔与之卧房。
到了卧房,赵昀看到崔与之的妻子正在照料他, 给他喂水喝, 两夫妻白发苍苍,身体瘦弱, 但相濡以沫,冷暖共知,真真是令人感动。
见赵昀见来,崔与之挣扎着要起身,被赵昀制止,“卿家不必行礼了,保护身体才是。”
赵昀看着崔与之一脸病容,说话有气无力,感慨道:“没想到卿家果然是病了,朕还以为你是在推诿搪塞。”
崔与之挤出笑容,道:“臣已经七十了,早已是知天命的年纪,身体一天不胜一天,体弱多病这都是常态,反倒是让陛下挂怀, 这是臣的罪过。”
“别这样说,待会朕命太医来给你诊治一下,一切还是以身体为重。”
崔与之说一句话喘三口气,一脸涨红,咳嗽不止,艰难问道:“臣无妨,陛下此来,可是为了变法之事?”
赵昀摆手,“不说这些了,卿家还是以身体为重。”
崔与之摇头,就是要说,但这病实在是不轻,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,他不累,赵昀看的都累,也心疼。
“卿家还是好好休息吧,朕就不打扰了。”
赵昀起身,对崔天德道:“你好些照料你父亲,但有需要,随时进宫见朕,朕无不应允。”
“谢陛下。”崔天德诚恳的抬手答谢, 一脸感动。
赵昀又安慰崔与之两句, 让他好好养病, 而后就走了。
再不走,崔与之不停的要说话,只怕一口气上不来,他就要先走了。
赵昀走后,崔与之渐渐深呼吸,调整气息,崔天德又端来茶水,喝了几口,过了一阵,崔与之脸色渐渐恢复,不似刚才那般一脸病容。
崔天德不安,问道:“父亲,官家真诚而来,父亲装病谢绝,只怕非人臣之道。”
崔与之轻轻摆手,教诲道:“君王操纵生死,一心一念皆可左右社稷兴废,万不可等闲视之。官家虽英武不凡,锐意进取,但却依然缺乏政治敏锐性,也缺少杀伐果断之心。
此次陈贵谊之事明显有人在背后操纵,官家却没有觉察,这样的官家,绝非变法之雄主,为父婉拒,百官施压,如此,早些让官家断了变法的念头,这对江山是好事,对官家自己也是好事,为父今日虽是欺骗官家,但实则乃是尽大忠,行大孝。”
崔天德明了,抬手道:“孩儿明白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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却说赵昀回到皇宫,对崔与之的事情依然耿耿于怀,可惜他不能帮助自己了。
此后,百官悄然升起一阵风潮,那就是许多官员纷纷上书,希望可以停止变法,言道变法将动摇大宋的统治根基,最终只怕要酿成灭国惨事。
最先上书,言明这个论调的依然是御史言官,他们反正是言之无罪,即使是赵昀,也不能直接定他们的罪。
言官御史如苍蝇一般嗡嗡叫,赵昀对此早就习惯了,没有正眼看他们,不理会。
谁知君臣亦是时刻存在搏斗,君王退一步,臣子就可能进一步,君王弱一分,臣子就可能强一分。
赵昀没有理会这些言官的奏折,这落在百官眼里似乎是一个信号,预示着赵昀不发怒,是不是赵昀对变法也产生了动摇?
如果官家真的还坚定的推行变法,那为何不将陈贵谊袒护到底?
如果官家还坚定的推行变法,那为何还对这些反对变法的人视而不见?
难道官家是在等百官反对,给他送梯子,到时好就坡下驴?
许多官员猜测,越想越感觉赵昀变法的决心在动摇。
于是百官纷纷串联,相继上书,收集在变法中被错杀乱杀的桉例,其中被他们引用最多的便是定州豪强贾康的遭遇。
贾康本无意对抗朝廷的耕地到户法,但当地知府却不问青红皂白,强行将其一家下狱,进而在狱中,贾康被迫害致死,家产也全部被充公。
事后贾康亲戚上告,说知府假公济私,借公权谋私利,将贾康大半家产贪墨。
此事到了陈贵谊手中,陈贵谊展开调查,查明确实存在迫害贾康,贪墨其家产的现象,最后经赵昀御批,将那知府下狱问罪,最终杀头,贾康也恢复了名誉,但这个结果对贾康一家来说已经晚了。
这件事情被旧事重提,为的就是说明变法来的太突然,执行的也太仓促,方方面面都有很多瑕疵,应该放慢步调。
同时百官也对义务授课法进行批评,说此法不但给朝廷造成了严重的财政负担,同时无数低俗之人将子弟送入学堂,也将对圣人之学产生不良影响,都希望停止推行此法。
赵昀眼看奏折如海水一般涌来,大怒,将这其中官职最高的三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