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风整个人呆住了,他知道秦硕在演戏,他不会被感染,
让他震惊的不是秦硕情深,而是秦硕所念出来的那短短一段话。
他是个文人,他懂得欣赏,这样的诗词,你给他一万年他都写不出来。
他输了,他以为自己的文才能够胜过秦硕,他可以将秦硕取而代之,
但事实却告诉他,他引以为傲的文才,在秦硕面前屁都不是。
时风苦笑:“我给狐尊的诗,他应该看过了吧,如此拙劣的作品放到他这样的大师面前,就是班门弄斧,他一定笑掉大牙了。”
时风不知道,就是他的诗词,让秦硕勉强地凑齐了一段话,
秦硕不但没有笑掉大牙,他还感激时风的十八代祖宗。
而现场这么多人之中,要说最震惊的,就非封则莫属了。
封则烦透了秦硕,即使被九曲逼着向秦硕道歉,他也句句不由心。
他根本就不想要秦硕的诗词,
所以,如果不是秦硕“悲伤入骨”,“心有所感”,发自情真的念了出来,封则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。
以秦硕如今所面对的情况,他背出这一首词就是在诅咒九曲。
但以封则心念亡妻的情况,秦硕那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直接就戮中了他的心坎。
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……不思量……自难忘……”
封则回想起了,这数百年来,他在修炼之余,思念亡妻的情景,
那种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的悲戚伤痛,似利刀一样刮擦着他的内心。
秦硕没有念全整一首词,但只是开头的两句,就刺得封则五内溢血。
封则对着秦硕躬身:“小兄弟,对不起。”
这一次道歉,才是真的发自肺腑。
秦硕装出被误解后委屈得没边的表情,他张着婆娑的泪眼,抬头看着封则。
封则道:“小兄弟,你能否给我念出完整的诗词?老夫说到做到,一定以剑诀相授。”
秦硕心里“咯噔”一下:“尼玛……我想了两天两夜,人形没有脱发,但酒碗都要掉漆了,才勉强记起了一句,你让我去哪里给你弄出一整首诗词?”
他看着封则“扑灵扑灵”的小眼神,头顶千万头草泥马在奔腾,
他假装还在悲伤抽噎,实际Cpu发热,疯狂找借口。
他深深吸了口气,抽起人造鼻涕,一脸情深的说道:“前辈,你求的……真的是诗词吗?夫人泉下有知,她要的,也真的是你晚年流浪,颠沛流离吗?”
封则一愣。
秦硕续道:“夫人能让你记挂一生,一定是个贤妻良母,你觉得这样的她,真的忍心看着你一直痛苦吗?你们应该还有子嗣后代吧,你的后代应该还在家中等着你吧,他们每天都在担心你,害怕你会倒在寻诗的路上。”
封则被当头一棒!
秦硕继续说:“诗不诗的无所谓,你喜欢的话,我一个屁就能给你崩出几百首来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假的!”
“……”
秦硕额角滴下冷汗,尼玛,差点翻车。
他继续道:“你寻诗数十年,能戮中你心坎的诗句肯定不止我这一句,但你就是不想要,为什么?因为你就不是在寻诗,你是在赎罪,你不肯接受别人的诗词,不是诗不好,而是你不肯原谅自己。”
秦硕叹了口气:“放过自己吧,也放过夫人,回家,儿孙绕膝,安享晚年,这才是你想要的诗词,也是夫人想要的诗词。”
秦硕一段话说来,声声入耳,
不但是封则,而且,连现场所有人都被秦硕说得动容。
男子咬唇,女子哽咽,
封则的仆人们泪眼婆娑。
时风叹气摇头:“我真可笑,如此通透之人,我拿什么去比?”
九曲被秦硕抱着,她抬头就能看到秦硕的嘴唇,那一句句说话,在嘴唇开合之间,悠悠送出。
她好像才第一次认识秦硕,她不知道秦硕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语。
封则双手合礼,向前拱出,对着秦硕深深一拜:“感谢小兄弟的一番肺腑之言,老夫……悟了。”
秦硕的意志狠狠地吐了一下舌头:“尼玛,这都能圆回去,老子特么真是个天才!”
封则对秦硕行了大礼,他也不觉得失了身份,他忽然间就很想去见自己的子嗣了,
“前几天,家里来信,说是家族又再添丁了……”
压在封则心上面数百上千年的大石被一朝放下,他顿觉浑身轻松,连月光都变成了妻子温柔的手,轻轻的将他拥入怀内。
他扭头对仆人说:“回家!”
仆人们一声欢呼,
数十年了,想家的并不只封则一个,
他们都感激秦硕,对着秦硕深深一礼,
而那个黑了秦硕钱的仆人,更是从怀里掏出了大袋金银,急匆匆的给秦硕送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