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为一名称职的好父亲,高澄一连为自己圈了好几位未来的妃嫔,也终于肯给儿子们挑选王妃。
真不是当爹的要跟儿子抢,再过十来年,宫中的妇人们大多年老色衰,他总得为自己的幸福打算。
例如被圈定的名单中还有一名名叫冯小怜的女婴,有道是:
‘一笑相倾国便亡,何劳荆棘始堪伤。小怜玉体横陈夜,已报周师入晋阳。’
这等红颜祸水,怎能放任她将来蛊惑了自己儿子,诸般罪孽,作为慈父的高澄愿意一肩承担,其爱子之心,天地共鉴,日月可昭。
收起了略显离谱的自我感动,高澄沉下心来为自己挑选儿媳。
正所谓娶妻娶贤,纳妾才看相貌,若是乱点鸳鸯谱,给他们指个蛇蝎妇人,家宅又怎得安宁。
原时空中高孝瑜尸骨未寒,王妃卢氏便构陷婆婆宋太妃,使其被高湛冤杀,这便是娶妻不贤的恶果。
高澄将名册翻来覆去的看,也终于为他们各自挑好了正妃。
晋王高孝章受其外祖父尔朱荣的牵连,难以被汉化鲜卑与汉人士族接纳,高澄便为他指了尚书右丞崔昂之女。
崔昂与崔季舒、崔暹并称博陵三崔,只不过相较于两位同族,他与高澄的关系并不怎么亲近。
究其根源,还是当年信都建义时,高澄写信诚邀崔昂、崔季舒出山,十七岁的崔季舒持信而来,从此为高澄辛苦奔走,而崔昂并不看好高氏,以闭门读书为由婉拒。
直到后来崔暹由晋阳来到洛阳辅左高澄,为其一连举荐崔昂、邢邵、温子升三人,崔昂才得以入幕。
崔昂之女年纪与高孝章相彷,据名册所载,此女秀外慧中,是个温婉贤淑的性子。
其母闺名卢秀娥,出自范阳卢氏,高澄为长子指了这门亲事,也算是用心良苦。
祖珽能够看透的事情,他又怎会不知,这才给高孝章娶个河北四姓五族的嫡系女子,当然了,能否被河北四姓五族为代表的汉人士族接纳,还要看高孝章自己的努力。
至于次子高孝瑜,高澄犹豫许久,才为他与尔朱氏订下姻亲,其妃便是尔朱摩女。
原时空中,尔朱摩女为娄昭君宫婢,高孝瑜与她早有私情,高纬大婚之日,高孝瑜偷偷与尔朱摩女说话,被高湛察觉,赐酒三十六杯,趁高孝瑜喝得醉醺醺的时候,命人下毒,高孝瑜毒发,燥热难耐,痛苦异常,最终投水而死。
这一世,尔朱摩女还是官宦人家的清白女子,并非罪卷,自然也没有被收入宫中给娄昭君作婢女。
高澄为二人指婚,也有一番考量,正如让高孝章联姻汉人士族,盼望他与汉人士族能够缓和关系,高孝瑜娶契胡族尔朱氏的女子也是为他与契胡人牵线搭桥。
小高王内心固然偏爱第四子高孝瓘,但手心手背都是肉,既然让他们往六部历练,全凭能力挑选继承人,就得为他们补上因出身背景带来的死穴。
高孝章难为汉化鲜卑、汉人士族接纳,高孝瑜也因汉女之子的身份,被契胡、北镇鲜卑轻视。
从高欢掌权,到高澄建国,这么多年来其实内部矛盾始终存在,对尔朱荣的评价两极分化便是矛盾的外在表现之一。
尔朱荣在高氏政权下,始终存在两种评价,其一是以包含高欢、高澄父子在内,契胡、六镇鲜卑们普遍对尔朱荣持肯定态度,认为他‘一匡邦国,再造区夏。’
李百药在《北齐书·魏收传》中道出了原由,即‘高氏出自尔朱’,便也注定了高氏与其党羽必须拼命为尔朱荣洗白,毕竟河阴之变中,无论怀朔集团,或是武川集团,这些人都是具体执行者,也是获利者,在尔朱荣屠戮朝臣以后,空出大量官职,众人尽皆官升五级。
第二种评价无疑便是负面的,当初高欢授意下属提议,以尔朱荣左命前朝,宜配食明帝庙庭,来确立尔朱荣北魏柱臣的政治地位,却遭到汉化鲜卑与汉人士族的反对。
信都建义的元从封隆之便直指‘荣为人臣,亲行杀逆’,指责其溺死胡太后、幼帝、屠杀公卿大臣。
高氏掌权十九年,其麾下两股政治势力,即包括契胡人在内的北镇鲜卑,与包括汉化鲜卑在内的汉人士族,其隔阂始终未曾消减。
之所以这么多年来,二者相安无事,不过是由晋阳-洛阳军政二元制发展至今,形成了汉人士族执政,北镇鲜卑掌军的局面,互不干涉。
而高欢、高澄两父子也利用他们特殊的族属身份,游走于二者之间,平衡术玩得熟练。
高澄命人往户部、工部分别将高孝章、高孝瑜二人唤来,又遣人往崔府、尔朱府将崔氏女与尔朱摩女召进宫城,便是要让他们自己看上一眼。
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可要跟崔氏、尔朱摩女过一辈子的不是他高澄。
哪怕明知只是走个过场,毕竟两兄弟本就不敢反对父亲的安排,更何况高澄为他们安排的王妃人选可谓是煞费苦心。
但也许是现代人的观念作祟,高澄还是执意安排了这场相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