得到通禀,获知突厥使者来到北齐营门时,高澄忍不住长舒一口气,阿史那土门能谈、肯谈就好。
摆明兵马开打,那是谈不拢才该干的事。
高澄先命营中将士重振精神面貌,万不可让人瞧出疲态。
又命亲信将铁伐、邓叔子二人唤来,交待二人不可自作主张言语,只得旁听便是,与突厥对话还是只能有一个声音做主。
高澄多此一举自然是顾及柔然人的感受,此番商谈必然是对于柔然的安排,若背着柔然与突厥相商,难免有背地里出卖柔然人利益的嫌疑,双方甚至可能为此离心。
铁伐、邓叔子对高澄的担忧表示理解,也感激高澄坦诚的态度,答应等突厥使者离开再具体商讨。
高澄准备妥当了一切,才命人将突厥使者迎入大营。
突厥使者此番不仅受命出使协商,更身负查探虚实的任务。
入营后,沿途所见北齐将士精神饱满,便对其真实情况有了误判,以为高澄真的做好了与突厥在栗水之畔大战一场的准备。
突厥使者走进帅帐后立即与高澄见礼,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。
“免礼。”
高澄抬手唤了一声,又明知故问道:
“贵使此来,所为何事?”
“外臣受首领阿史那土门之命前来向陛下致以最崇高的问候,突厥受柔然欺凌多年,一朝反抗,所图者不过是推翻暴政而已,陛下是中原皇帝,目光所及自该是混一中国,而非涉足草原,助纣为虐,陛下若能回师,突厥愿为附庸,奉大齐为主,为陛下牧于漠北。”
突厥使者话才说完,铁伐便忍不住要出声训斥,却被高澄狠狠瞪了一眼,才退了回去。
高澄放缓了神态,与突厥使者笑道:
“朕非只是中原皇帝,更是柔然所尊天可汗,又如何能置其生死于不顾,朕此来,也是带着化解两族恩怨的诚意而来,天下皆闻,朕不好斗,好为人解斗,不知突厥与嚈哒人的冲突,是否也要朕为双方化解?”
突厥使者心里一咯噔,强笑道:
“陛下莫要说笑,突厥与嚈哒早有盟约,又如何需要陛下化解。”
“柔然强盛,嚈哒自是与邻为善,然突厥坐大,仅一山之隔,又怎能使嚈哒心安,朕所为,不过是派遣三万骑北上,与嚈哒人详述实情,与他共猎于金山。”
高澄轻飘飘一句话,却让突厥使者再也笑不出来,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渍,转移话题道:
“陛下莫要再戏弄外臣,金山纵使有事,旦夕之间也难以顾及,不如还是谈一谈庵罗辰部的归属。”
高澄冷哼一声,说道:
“头兵可汗(阿那瓌)战死,庵罗辰已继任为汗,其贵为柔然可汗,去留归属如何能由你我私自决定。”
突厥使者一听这话便来了精神:
“庵罗辰曾言,只求能与其麾下将士及家卷脱身,随行妇孺愿奉于突厥,首领已经答允了此事,愿为其放行,还请陛下莫要再干涉。”
高澄闻言脸色一变,他知道定是自己来之前庵罗辰坚持不住才答应了这番条件,但自己北上要的就是人口,哪能任由突厥将妇孺尽数吞下,当即翻脸道:
“庵罗辰虽有柔然可汗之名,其势不可与往日计,如今身陷重围,生死更不由己,若无朕的扶持,免不了遭遇亡国灭族之祸,又何敢自专。”
说罢,看向铁伐、邓叔子,问道:
“二位以为如何?”
铁伐早就想开口了,此时得高澄授意,当即站出来愤恨道:
“若无庵罗辰误传消息,何至于有怀荒之败,其自号可汗,未得天可汗认同,尚有争议,安能越俎代庖,主我部民去留!”
邓叔子亦随声附和,高澄这才看向突厥使者,不以为意地道:
“贵使也看见了,便莫要再拿庵罗辰之言污了朕的耳朵。”
突厥使者暗骂铁伐一句狗腿子,什么叫未得天可汗认可就做不得真,柔然汗位继承什么时候需要所谓天可汗的认可,况且,天可汗,这高澄好大的脸。
但身处齐营,也不能表露了自己的真实想法,否则还真不一定能活着回去。
突厥使者请示道:
“陛下有何想法,但请直言。”
高澄稍作沉思,而后提议道:
“突厥放还柔然俘虏,朕亦传旨西路大军撤还,放归所掳突厥妇孺如何?”
“陛下莫是在说笑!”
北齐究竟有没有出兵金山还是两说的事,高澄居然拿所谓突厥老巢的妇孺说事,这让突厥使者大感天方夜谭。
高澄也知道自己这个提议不当人,这一次是认真沉吟了,才开口提议道:
“朕传旨西路大军撤还,阿史那土门亦撤围而去,两家就此休兵,之前所获,朕概不过问。”
铁伐、邓叔子闻言显然是有异议的,但高澄望了他们一眼,二人便也忍了下来。
突厥使者还在思量,高澄于